“想必也是她了。”何执玉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赵栀,“可是我不明白,你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明眼人肯定都会想到她身上去,她怎么还敢对你下手?天日昭昭,她不怕么?”
“真让她直接对我下手,她是不会这么做的。若是背地里使坏,只要找不到证据,她便无所顾忌。”赵栀倒是能猜测出一二,“毕竟就算事发之后大家怀疑又能如何?没有证据无法定罪,怀疑终究只是怀疑,而且你也别忘了,她身份显赫,这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何执玉哑口无言,赵栀说的极有道理,她也不是想不到,只是总觉得太过残酷而刻意不去想。赵栀如果一病而亡,旁人就算怀疑又能如何?听说此次所中的毒难以令人察觉,让人衰弱致死,看上去并没有半点中毒的痕迹。就算是大夫过来,水平稍微次一点的都看不出真正的死因。
更何况就算是看出来是毒药所所为,谁又会知道居然用了这么繁琐且精细的手法来对付她?如果不是碰巧有一个精通药草的段扬善在,又有之前那一场大雨翻开了泥土,才让段扬善发现了这样的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发现了毒药,香露是何执玉送的,攒金丝是严福买的,这表面上都跟深宫之中的那一位毫无关系。揭发出来之后,大家一看便知,但是却依旧无可奈何。
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这一件事赵栀只能当做是吃了一个闷亏。她就算想要反击,也是不痛不痒,挠不到真正的点子上。再说了,赵栀又能如何反击呢?也给对方下毒么?
且不说可能性如何,就算能动手,赵栀也不会这么做。她对人虽然有好恶,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因为厌恶一个人,就要她去死的地步,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这件事应该是在她的授意之下,但不是她动的手。”何执玉低声道,“她想不出来这样的法子,也接触不到这样的毒药。”
刚刚赵栀在何执玉的手心里面写下了“荣庆”两个字,这个答案跟何执玉心中的答案不谋而合。但是只看此事做得那么隐秘小心,就知道这不是荣庆的做事风格。
她若有这个脑子,赵栀在京城就要过的提心吊胆了。
眼下赵栀的小日子过得还算舒服,这就说明下毒这件事是别人所为,荣庆应该是知晓或者参与了一小半。
这毒药如此稀有,又是来自大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使节团中的人带过来的。段扬善知道这个,但是他主动帮助赵栀治毒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就拍出了这一边的嫌疑,那么必然就是使节团之中的另一帮人。
“罗宁?她跟荣庆十分交好,极有可能这个主意都是她出的!”何执玉冷着一张脸。
赵栀不置可否,她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不过就算知道是罗宁又如何?罗宁与她并没有私人恩怨,之所以如此做,就是为了进一步讨好荣庆吧?她,不就成了罗宁手中的投名状了么。
“她既然是个聪明人,就该想到这个法子还是有风险。万一毒药被我们查了出来,基本上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也就浮出了水面。”何执玉有些愤愤的,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就算是无冤无仇,只要符合她的利益,她就会对任何人下手。
“也算是我侥幸,有方医正父子还有段扬善的帮助,不然的话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毒药?”赵栀叹了口气,“这样的毒药万中无一,也难怪她会如此自信,以至于没考虑过万一泄露之后的善后措施。”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罗宁知道就算泄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一是因为没有证据,一切只是合理推测;二便是好歹有个荣庆挡在前面,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就是恃强凌弱,耀武扬威吧。
很可惜,赵栀面对这样的情况,真的十分无能为力。
权势滔天,更何况是现如今最大的皇权。赵栀就算再怎么聪明,手中也没有对抗这样权力的底牌。
何执玉敏如蝶注意到了赵栀忽然低落的情绪,小心翼翼的上前环住了赵栀的肩膀。因为中毒的缘故,赵栀比之前瘦了一些,肩膀都有些硌人了。
“阿栀……”何执玉很清楚赵栀心里有气,这口气很难咽下,但是又不得不咽下去。别说赵栀了,就是她不是当事人都觉得十分难受。
“放心吧,我没事。”赵栀回给她一个笑容,“我都明白。”这样的情况她早就明白,如今说出来便是代表她已经接受了这样无能为力的情况。
过了几日,罗宁便从宫中回到了四方馆。荣庆原本十分不舍得放她走,罗宁告诉她自己出宫才更好的打探消息,看看赵栀那一边的动向。荣庆一想也有道理,也就放她离开。
罗宁刚刚踏进四方馆的大门,就看到阿诗那与阿赫于姐妹说说笑笑的走出门去,段扬善也跟在她们身后。
见到了罗宁之后,阿赫于当做没看见径直走开,阿诗那与段扬善还是顿下脚步冲着罗宁点头问好。
罗宁也不以为意,阿赫于跟她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随意地冲着另外两位回了一个礼,双方也并没有交谈的欲望,直接擦身而过。
阿赫于站在马车边等着兄姐,有些不屑道:“你们何必跟她客气,反正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只要还没有完全撕破脸,就算是父王见到了高将军,也是和和气气犹如一家人一般。”阿诗那不紧不慢地说道。凡是重大节日宴会之上,大理国王与大将军都是一派和气,不明内情的还以为两个人君臣相得,关系十分友好。
说起来,他们两家做小辈的,还是不如自己的父辈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与热乎劲儿,他们怎么装都装不出来。但是起码维持个表面的礼貌,那还是可以的。阿赫于是已经坦率到连表面的虚与委蛇也做不下去了。
“她要是知道我们是要去跟她对着干的,想必会气死吧?”阿赫于翻身上了马车,盯着罗宁的背影有些幸灾乐祸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