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阿沅急急忙忙走进了刘文元的工作室,看到他正对着桌子上的木盒发呆,听到自己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望过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呆呆愣愣的。
这让阿沅心里一紧,“文元到底怎么了?”她扑上来握住了刘文元的手臂。
刘文元倒是不防备阿沅居然今日来到了宝饰楼,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今日来巡帐的,正巧进门的时候碰上了有开封府的人从里面出来,所以就过来看看你。官府的人找你麻烦了?”阿沅想起刘文元之前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忐忑不安。
“啊,放心吧没事的,他们不是来找我麻烦的,而是把之前拿去的金镯还回来给我了。”刘文元笑着安慰自己惊恐不安的妻子。他虽然是宝饰楼的二东家,但是他这个二东家的权力却是和妻子分而治之的。阿沅拥有查账、巡帐的权力,自己说实在的也只有设计管理新产品的权力,更多地是负责推陈出新,而不是宝饰楼的管理权。
刘文元当然十分在意这个,但是迫于岳父舅子的压力不敢有任何不安。阿沅私底下表达了希望将自己的部分权利转移给刘文元的想法,但是刘文元婉拒了。
并不是他不爱这一份权力,只是有林巨海还有林湘盯着,就算阿沅把权力转让给自己,他们父子俩如果想方设法要给自己设置障碍的话,也是轻而易举。如果他们真的想让自己掌权,当初就不用特地还要把看账的事情交给阿沅,既然如此做了,就是摆明了要对刘文元设防的,既然如此,刘文元不如以退为进,先认下这一步,树立一个良好的印象,之后再缓缓图之。
其实就是现在,有的时候他装作漫不经心问阿沅账目上的一些问题,阿沅也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根本对自己没有丝毫隐瞒。
阿沅的目光转移到了桌上的木盒,伸手将它打开,只觉得眼前一亮。盒里面的金镯,雕工精湛,只让人觉得是一串金莲在自己眼前盛放,姿态偏偏,花瓣娇美,又称上了黄金的色泽,越发显得金贵优雅。
阿沅从小接触珠宝首饰,自然辨认的出来什么是好东西。自己丈夫的精湛手艺,阿沅也是深知,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一支金莲手镯居然如此出挑,比起丈夫后来所有跟莲花有关的作品来,也是毫不逊色,甚至要更加优秀。
“文元,没想到这一支镯子如此好看……”阿沅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随即心中还感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像是小小的嫉妒。她没想到文元的表妹居然还拥有这么好看的手镯。
她倒不是嫉妒这一块成色还算不错的黄金,而是自己丈夫一定在这一支手镯之上花了不少功夫,才会有如此出色独绝的雕工。而阿沅深知,一个好的雕工,实际上是需要工匠投入感情的。每一件作品投入的感情不同,从而才能称之为是工匠的心血之作。那些粗制滥造的首饰,工艺平凡,实际上就是因为制作的工匠没有投入任何感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作品。
但是这个金镯,毫无疑问是投注了许多情感在其中的,雕工如此精美,几乎让阿沅都有些爱不释手了。尽管这个镯子在地下呆了很长时间,重新出土的时候,依旧是那么完美无瑕,让人痴迷。
在阿沅偶然间接触到刘文元的时候,他的表妹那个时候还在世,但是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阿沅都没有见过几次。后来在听说的时候,就已经是他表妹重病在床,并且开始缠绵病榻迟迟不愈。
刘文元也因此变得十分沉默。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宝饰楼有了一些地位,林巨海开始十分重视他,并且爱屋及乌帮助他的表妹进行治疗,但是他表妹的身体始终不见好转,最终还是香消玉殒了。
刘文元从头到尾,对于这一位表妹都是仁至义尽,为她延医问药,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只要是力所能及,他还请了一个老妈子过来帮忙照顾表妹,可以说是非常周到了。
后来阿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表妹已经去世了,所以阿沅对于这一位表妹的印象十分薄弱,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若不是这一次有了这一番怪病风波,阿沅根本想不起来刘文元的这一位表妹。
现在看来,之前他们表兄妹情谊真的很好啊。也是,刘文元不惜背离父母,也不肯将表妹推入火坑,宁愿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把表妹救出苦海,也足以说明表兄妹彼此之间相处很好了。
阿沅猛然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肚鸡肠有些可笑。文元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了,他的表妹也都已经死了,如果不是这一次因为盗墓贼的缘故,文元也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表妹,因为平时从来没有见到他提到过自己的表妹,甚至以前的事情他都很少提及。就算是七月半要给自己的表妹烧纸,刘文元都没有亲临现场,只是让人去罢了。
逝者长已矣,活下来的人才有无限的希望。这么看来的话,自己又何必还要去嫉妒之前他们表兄妹的情谊呢?表兄送给表妹一个金镯那又如何?就算是这金镯精致,那么婚后文元送给自己那么多首饰,哪一个不是难得的精品呢?
“文元,那你打算怎么办?”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之后,阿沅神色如常,询问刘文元。
“自然是赶紧找人重新开棺,将东西物归原主。”刘文元叹了口气,“只是三番五次叨扰亡者,着实让我十分愧疚,表妹的在天之灵也无法安歇啊。”
“文元,这又不是你的错,表妹是不会怪你的。”阿沅虽然有些遗憾这样精致漂亮的东西又要埋到地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有几分窃喜。过去的东西就让它留在过去好了,不必再出现在如今。因为如今,又会有新的东西出现啊。
刘文元拉过阿沅的手,点头道:“如今也只能做如此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