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的宫女看到了罗宁破掉的沾满泥土的衣服还是手脚都吓了一跳,想要问但是看着荣庆的脸色又不敢多嘴,只得准备好沐浴的水还有香料,换上了新的衣服。
荣庆第一时间跑回自己的寝宫换衣服洗澡,其实也是怕被圣人抓到了之后,圣人会怀疑自己去见罗宁了。为了不惹麻烦,索性直接回来换了衣服,将破的衣服丢掉,再管好手下人的嘴,这样圣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说圣人,听宫女回报荣庆已经回到自己寝宫休息的时候,心里面一块大石也放下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不听话行事乖张,那也只能自己说教,说着说着,还是会心疼的。
只盼着荣庆能自己开窍一点,不要再招惹麻烦了吧。圣人只能如此想了。
赵栀临危受命的事情很快就在大臣们之间流传了起来,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何冲回到了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孩子们,何执玉首当其冲,眼睛都瞪圆了:“怎么又是阿栀?”
何木看上去也是深受冲击,他虽然听闻了赵栀种种事迹,但始终不太放在心上。毕竟一介女子无法登上朝堂,计算聪明那也是小打小闹。
但是这一次可是不一样了,乃是官家亲口要求一个小娘子承担了这个职责,这还不是最让何木耿耿于怀的,重点还在于原本这个案子是要交给自己父亲来做的!
若是刑部或者御史台那就算了,他们的活计被抢了何木顶多表示一下同情,并不会有太大的动容。但是现在是自己的父亲被无形之间褫夺了差事!这让何木十分不以为然,他倒不是妒忌赵栀受到重用或是如何,他是压根不相信赵栀可以圆满解决这个案子,也认为官家这是在胡闹。
“官家下了这个决定,许相和温相难道没有提出什么意见么?”何木沉声问父亲。官家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是并不是一个不爱听谏言不愿接受谏言的人。难道许相和温相没有一点异议么?
“许相刚开始表示反对,但是温相却赞同了。”何冲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说道。他跟许文华向来亲厚,本来进宫上朝的时候在朝堂之上听到了官家的宣布就够吃惊了。下了朝之后,许文华就找到了他,将他们跟官家谈论的情形都告诉了何冲。
初闻这个消息,何冲不是不惊讶的。他也不是官场新手,对于这件案子官家会交给谁来办,大致心里有个数。但是没想到官家另辟蹊径,换了其他人,这的确是出乎何冲意料。
“何冲啊,你如何看待这件事?”当时许文华跟自己交完底之后,曾经这样意味深长的问自己。
“我没什么其他看法。”何冲到底是老臣,十分沉得住气,“我只是觉得,赵栀娘子十分无辜。”
许文华看着何冲叹了口气。他知道何冲是个聪明人,通透得很。
如今何冲看着眼前有些怨气的何木,不由得叹了口气,大儿子到底还是差些火候啊。
“温相怎么会……”何木大吃一惊,想不通为什么温相竟然会同意这样荒唐的提议。让一介女子担此重任,岂不是狠狠扇了全体臣工一个耳光么?
“这件案子或许很简单,找到凶手不难,难的是受害人与凶手的身份敏感,牵引到大宋与大理两国的邦交。”何冲幽幽叹了口气,“所以这件案子为难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案件之外的东西。官家不让朝臣插手,想来是怕引发朝臣站队,而官家现在还不想那么早就下注给段氏或者高氏任何一方。”
何木屏住了呼吸,静心聆听父亲的分析。何执玉也坐在旁边静静听着。何冲说这些的时候,从来不会避讳女儿,他觉得女儿也需要了解朝政。毕竟以后何执玉出嫁,定然不会嫁给白身,若是读书人势必会走向朝堂,何执玉多懂一些,以后也可以走得更顺遂。
“其实对于大臣们自己来说,这个差使也是个苦差事,如今被赵栀赵娘子接了过去,只怕不少人面上不喜,心中却是在欢呼雀跃呢。”何冲继续说道。
何木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慢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件事办不好了是罪过,办好了依旧是烦心事,找到了凶手要如何惩罚?稍有不慎不满,可能办案的官员就要被申斥,落不到好不说,还要粘上一身腥。
毕竟目前来看乃是段氏高氏的争锋,无论得罪哪一方,之后都会引起大理的动荡,甚至牵扯到大宋南方边境的安危。百年之后史书记载这一段,主事的人少不得要做个反面例子,被当成祸国殃民或者办事不力的标本,遗臭万年了。
如今的文臣都是读书人,最重风骨,一想到这些都觉得头皮发麻,无颜见人。这个差使,宁愿丢脸承认自己不如个小姑娘,也要远远丢出去不接手啊。
“唉,所以说这件事,最无辜最为难的也不是我们,而是赵娘子啊。”何冲眉目间满是不忍,他们的清名保住了,赵娘子若是这件事般的稍微有点不妥,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就要被官家拿来给大理做个筏子了。
“阿爹!”何执玉向来信服父亲的判断,见到父亲把赵栀的处境说的如此危险,顿时就着急起来,“难道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救阿栀吗?”阿栀明明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她来承担这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事情?
“为今之计,只有赵娘子先调查出真相,然后方才有讨价还价为自己争取的根本了。”何冲叹了口气。何木却是完全明白过来:“阿爹你的意思是,赵娘子不过是替罪羊?”
“赵娘子如果查出了真相,那她就不是替罪羊。”何冲说道,“阿木,你担心父亲我很明白,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想的浅了。”
何木脸上一阵阵发烧。低头道:“父亲说的对,是我浅薄了。”
“你在边关历练几年,已经十分稳重了,”何冲拍了拍何木的肩膀,“但是你还没有适应京城的格局。这里不会像边疆处处危机,且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这里是一片海,海面上风平浪静,地下却是暗礁漩涡,你要小心,遇事也要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