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观感就迥然不同。虽然官家照旧不会把罗宁如何,但是心中的天平已经在渐渐朝着段氏一方倾斜了。
原本官家就不太想用联姻的办法来联络大理,只是大理国王盛情难却,不得不勉强接受。如今阿诗那的行为打破了所有的计划,官家有了合理的借口不接受送来的三位女子,自然也不打算让大宋的公主远嫁到大理了。
“这样也好。”圣人原本就对联姻无可无不可,“只是荣庆对罗宁感情难分难舍,这下荣庆又要伤心了。”
“虽然不联姻,但是该给的荣耀也不能少。”官家另有考量,他不愿意让三人加入皇室,但是不妨通过另一种方式来给予奖赏,“不如就把罗宁封为公主好了,荣庆与她情同姐妹,想必也不会介意再多一个姐姐。”
“封为公主?”圣人仔细想了想,赞成道,“这样也好。也算是对高氏有个交代了。”
“段氏那边,阿赫于与阿诗那都封为郡主好了。”官家沉思了一会儿,“毕竟段氏才是大理正统皇室,若是不册封两位段氏娘子,也不好交代。”
“只封为郡主,是不是有些……”虽然圣人是觉得他们能被封为郡主也是运气,毕竟阿诗那任意妄为让帝后都十分不满,这已经有欺君罔上之嫌了。所以圣人也非常不喜欢阿诗那,而阿赫于脾气暴躁,也不合圣人的心意。
但是抛开私心单纯从公事的角度出发,段氏姐妹在大理国内乃是公主,罗宁乃是大臣之女,原本地位是要在段氏姐妹之下的。
但是官家此举,等于是完全颠倒了两方的地位,拔高了罗宁的地位,打压段氏姐妹,这势必会引起一些人心上的波动。
“大理国王若是知道他的女儿做下这等事,就该明白我已经足够宽宏大量,若是有不满,那就是不知足了。”官家说起来这件事还有些耿耿于怀的,念在是小娘子不懂事所以官家并没有给阿诗那什么惩罚,但是这不代表他真的就不在意了。这不过是小小的惩戒而已,段氏应该自己心里有数。
官家既然这么说了,圣人自然是没有反对意见的,“一切都按照官家说的办。”
没过几日,宫里面的内侍便来到了四方馆,请全体使节团接旨。
旨意很长,但是概括来说就是将罗宁封为荣宣公主,阿诗那为长宁郡主,阿赫于为清宁郡主,按照各自的封位赏赐不一。同时授予段扬善光禄寺散秩大夫之位,高兴耀骠骑将军之位,按照官位各有封赏,
一时之间,每个人心态不一,满腹疑团。按捺下内心的疑惑,使节团接下了旨意,传达旨意的内侍笑着恭维了几句,接了孝敬便离开了。
内侍一离开,使节团几乎是立刻就分成了两派,支持高氏还有段氏的大臣们自然是分开聚集在各自主家的周围,小声商量着这件事。
段扬善先出言安抚了群臣几句,就带着段氏姐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有些隐秘的事情,还是他们兄妹关起门来自己说比较好。
大概在前几日,阿诗那的身体就基本上痊愈了,于是就带着阿赫于出了宫回到了四方馆。如果说原本高氏段氏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互不相扰,如今已经彻底不相往来,走在路上也是视若罔闻。
三人一进房间,阿诗那就率先发话了:“看来官家心中仍有余怒。”
“这也正常,只不过你们姐妹俩以后稍微难过一些了。”段扬善有些感慨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妹妹,“罗宁如今压倒了你们,她必然不会收敛的,尤其是针对你,阿诗那。”
阿赫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自从在宫里阿诗那还有段扬善将投毒事件的真相告诉了她之后,她一度十分不能接受。她对于罗宁是凶手的判断深信不疑,她更加无法想象原来柔弱的阿诗那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而阿诗那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懦弱。
虽然她能理解阿诗那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力量才故意示弱的。但是那么久了,她跟阿诗那乃是孪生姐妹,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她没有隐瞒过阿诗那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却被阿诗那瞒得死死的,这让她觉得心里十分不好受。
所以她这一段时间见到阿诗那都觉得很别扭,不肯跟阿诗那说话。
阿诗那见到自己的妹妹跟自己闹别扭,内心也是一叹。她当然不希望跟阿赫于生分了,但是现在实在是没时间关注阿赫于那些小小的内心活动了。
“阿兄不必担心我,我向来都不会小瞧罗宁的。”阿诗那说道,她这一次也算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必然会让罗宁視自己如同对大敌,但是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罗宁的挑战。
“倒是阿兄还是盖过了高兴耀一头,至少证明了我们还没有输。”阿诗那微笑道,女子们的头衔不过是为了光鲜亮丽,只有男子们的授官,才能看出真正的动向来。
官家虽然还是在段氏与高氏之中寻找一种平衡,但是感觉敏锐的人还是能注意到,管家的心已经开始慢慢有了偏向,而且是偏向段氏的。
只要段氏不出什么大问题,假以时日,官家势必会站到段氏这边。
“是啊。”段扬善想到这里,不由的微微一笑,至少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次上京倒是一点都没有做错。
阿赫于听着阿兄跟阿姊的对话,一言不发。段扬善与阿诗那又说了一会儿,便让她们姐妹俩回去休息。阿赫于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等待阿诗那一同离开,而是自己自顾自先走了。
阿诗那看着阿赫于的背影没有说话,段扬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介意,阿赫于还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她仙子阿还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
“我怎么会介意呢?她是我的妹妹,她怪我也是正常的。”阿诗那叹了一口气,神情惆怅。
辞别了段扬善,阿诗那一个人慢慢朝着四方馆的花园走去。她现在还不想回房间,想要走走散散心。虽然她的身体已经痊愈,但是这一次中毒还是带走了她的大半元气,要慢慢养回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阿诗那低着头溜达,忽然听到了前方有脚步声,紧接着一双绣鞋便映入自己的眼帘。阿诗那抬起了头,正对上了罗宁的目光。罗宁光彩照人,冲着她一笑,露出了牙齿:“还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