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并非是一个沉迷享乐无心政事的昏君,只是业余爱好喜欢看相扑而已。饶是如此,还是被一些顽固的大臣看成是不务正业,一天天的上书劝诫。虽说是一个“劝”,但实际上用词辛辣,毫不客气,就差当着先帝的面直接训斥了。
先帝气愤不已,但是碍于这些大臣一个个都是国之栋梁,不好对付他们。最后还是先帝表面上屈服,他不再出宫欣赏相扑比赛,而是要求自己的殿内直卫甚至是宫妃们互相角抵并且私底下鼓励民间相扑活动的发展。
因为了先帝的这一层名头,相扑运动越来越壮大,直到如今成为汴京城内头一号的全民运动,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一些道学家本来对女相扑手的装束大加指责,认为是伤风败俗,但是区区几个人的指责那里抵得过人民群众的喜爱呢?况且还有官家明里暗里的支持,最终相扑运动发展成了如今欣欣向荣的样子,女相扑手更是成为了京中的热门。
人们并不以女相扑手抛头露面为耻,反而狂热地追捧她们。虽然从事这项技艺的多半也是平民女子,但是她们的名声在京城里面反而是顶呱呱的。说起来也很奇怪,虽然此事儒学的兴盛使得大家对于女子越发严厉保守,但是总在一些方面,还是流露出跟前朝一样,宽广开放、恢弘大气的风采来。
汴梁城内的勾栏在矩形举行相扑比赛,宫中的御花园之内,也在举办相扑比赛,只是参加的乃是从殿内直卫或者禁军选出来的好苗子,一个个挺胸凸肚的,神气得很。
此时军中平日里训练,也多半是用相扑再进行练习的,毕竟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跟先帝一样,官家也很喜欢观赏相扑比赛,所以无论是禁军还是殿内直卫,几乎人人都懂相扑都会相扑也都喜爱相扑,相差的只是水平高低而已。
如今正是过年的时候,官家心血来潮便举办了宫内的相扑比赛,邀请宗室还有宫妃甚至是外臣一起来欣赏。
周禛跟李珏坐在观看席位之上,懒洋洋的看着下面相扑手的卖力表演。李珏边看边笑:“这个人实力不行,还不如我呢。”
他转过头看着周禛:“如果你还在殿内直卫,这个时候就应该让你去参加。”周禛虽然体型看上去偏瘦,实际上乃是精瘦,一身的肌肉可是实打实的。
周禛瞥了台下一眼,心不在焉:“还好吧,也不算太差。只是临场机变还不够。”话音刚落,他们所说的那一位选手就已经被对手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胜负已分,两个人都没有看的兴趣。李珏小声问周禛:“你跟姨妈还没有和好?”
周禛一听说这件事,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叹了口气:“是啊,阿娘一直不肯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对话。”
如果说原来赵栀只是母子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话题。就像是河流之中的一块石头,水流依旧可以平稳的流过去,就好像这一块石头不存在一样。
但是随着他们触碰到了这个话题。这一块石头就再也无法被人忽略了。原本深埋在水底的石头升上了水面,影响到了河水的正常流动。
周禛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一个不可弥合的裂痕,所以他始终显得心不在焉。连相扑比赛也不能好好看了。
李珏叹了口气,关于这个问题他也苦思冥想了许久,却没有太好的方法可以帮助周禛。他正要说话的时候,眼神闪过了一个身影,让他顿时张大了嘴巴。
周禛注意到了李珏表情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正好那个人也注意到了两个人,笑着向这边走过来。
周禛倏然站起身,冲着来人恭敬行礼:“吴知州!您怎么……您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吴知州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官袍,这是中高级官员的服饰。周禛看着官服,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念头,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试探性的说到:“难道……您又被调回了京城?”
吴知州原本笑而不语,听到周禛的话之后方才摸着胡须笑了笑:“不错,你猜的正是。我已经回到了京城,仍旧在吏部做侍郎,同时原本翰林学士的头衔也还给我了。”
“真的吗?”周禛忍不住激动的心情,这是他这一阵子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那真是太好了!”
原本吴知州是因为太子的缘故受到牵连,被放到了外地做官。眼看着官家并没有让自己回来的意思,原本吴知州就打算放弃心中念想,一心一意在明州做好自己的知州就好了。八壹中文網
但是没成想太子始终惦念着他,想方设法还是把吴知州给弄回了京城。年后也就不用再回去明州了。
“这可是大好事,我如今在开封府当差,跟太子表面上也不好再联系,所以都不清楚原来您已经回来了。”周禛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李珏也十分开心。吴知州行事缜密而且为人老道,有他在,太子这边如虎添翼。
吴知州仔细看了看周禛的神情,关心的问道:“阿禛,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奇怪了,他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
周禛闻言,原本因为吴知州而产生的欢乐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麻烦事。李珏见他不是很想开口,索性自己替他说出了烦恼:“是关于赵栀的。”说完,李珏就把秦国长公主对于赵栀的不满意说了出来。
“阿禛,你没有告诉长公主还可以有平妻这一条路可走么?”吴知州听完,头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他当初跟赵栀的父母也是这么说的,平妻是最好的选择。
周禛闻言十分犹豫。之前吴知州跟自己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周禛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方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赵栀不会喜欢这个法子。
见到周禛犹豫不决的样子,吴知州有些不解其意:“阿禛,你在担心什么?平妻实际上是最好的方法了,既不辜负赵栀,也不会太让秦国长公主难堪,简直是两全其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