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娘子,好久不见啊。”小方大夫高高兴兴地跟着赵栀打招呼,“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这几日都不见你的人影,没想到你这就来了。”
方济就是有这个本事,无意之间说出来一句话就能叫所有人莫名觉得尴尬。周禛尽量深呼吸,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捂住方济的嘴让他没有办法说话的冲动。这一次周禛就是刻意没有让赵栀知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想让赵栀知道,但是他明白赵栀也发现了自己的刻意,这让他觉得有些难堪,忍不住偷偷看了赵栀一眼。
没想到赵栀的目光也正好转移到了周禛身上,两个人目光相对,赵栀的眼睛明亮又清透,似乎洞察到了一切。目光相撞的瞬间,周禛就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或许从他跟赵栀产生隔阂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办法再直面赵栀的目光了。
屋子里面有瞬间的安静,很快赵栀就打破了这一份让人觉得尴尬的平静,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小方大夫,这一位病人怎么样?”
话题转移到了病人身上,方济顿时就严肃许多:“一直在昏迷,不算太好。脑后的瘀血还没有消掉。”
赵栀走上前,方济把病人扶坐起来,让赵栀摸了摸脑后的血块。赵栀轻轻抚摸着,心里有了计较,这大概是脑震荡,可惜这时候没有仪器可以对脑部进行检查,仅凭这样的猜测,赵栀也不敢完全确定闻知于到底伤的如何。
“到现在都没有醒……”赵栀十分担心,这样昏迷不醒的状态,不会到最后变成植物人吧?
“何府的夫人也是受了重伤之后,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醒过来。”赵栀皱起了眉头,“我担心他也会这样。”
毕竟大脑的玄妙之处,现代人依据现代先进的医疗手段都没有办法穷尽所有。谁知道这一次撞击是触碰到了大脑的什么区域,导致了他的昏迷不醒呢?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周禛原本还指望等着闻知于醒来,从他这里了解一下案发得经过,如今赵栀的猜测直接否定了这一条路,顿时让本来就很不明朗的案情立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方济也罕见的脸色阴沉下来,因为大理寺卿何冲的夫人一直昏迷的这件事,算是他老爹的一桩心病。王氏刚出事的时候,方医正已经在太医院声名鹊起,那个时候老爹还算很年轻,意气风发,偏僻来了这么一个难题,让所有的大夫束手无策。
方医正年轻气盛,原本以为自己的学识已经足够高,可以帮助病人恢复正常,没想到却碰上了这样让他饱受挫折的病例。针灸,药浴,汤剂锭剂不知道用了多少,都是泥牛入海,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最后,是何冲主动放弃不再让妻子接受治疗,大家都知道王氏没有死,可是也不算活,就是这样活死人的状态。当时别人都觉得没过多久,何冲就会选择放弃王氏。没想到何氏父子兄妹如此坚韧,硬是坚持到了现在,王氏还在家里好好躺着,虽然无知无觉,但是依然还在。
这对于方医正来说,是他心中难以言喻的痛处。
方济时常听到老爹念叨这件事,这么多年还没放下这点事的人除了何冲一家,大概就是方医正了。方医正佩服何冲的毅力,在他照顾妻子的过程中主动提供指导。也是有了方医正的帮助,王氏才能卧床这么多年,看上去还不至于太糟糕。
这是老爹的心病,方济从小对此印象深刻。
老爹碰上的事情,难道自己也要碰上了?
赵栀叹了口气:“你让方医正过来看看吧,他或许经验丰富一些。”
“我早跟阿爹说过了,他看了几眼,就回去翻书了。”方济叹了口气,他也很无奈啊。
闻知于昏迷不醒,赵栀也看不出来太多,就决定问一问他的室友。
闻知于的室友们大部分都不在,大概只有陈琦还在,何森也在。赵栀询问了他们一下,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赵栀着重询问何森晚上见到的情形,何森又描述了一遍自己见到了同学的烛影。赵栀站在何森的房间里,从窗户向外眺望。
从何森这里,的确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他四个人的房间窗户,晚上烛光将人影投射在窗户上看的清清楚楚赵栀皱着眉头,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自己忽略了,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其他两位都去哪了?”赵栀询问何森,毕竟她跟何森比较熟悉一些。
“曹若方去外头打零工了,另一个回自己家住了。”何森赶紧回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一个原本就在京城有家的同学再也不想住在国子监,索性就回去住了。曹若方则是别无选择,不得不在国子监继续居住。
赵栀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据说是一个个性不太好相处的学生,之前何森不是说了他们还跟这个人有矛盾吗?
“他做什么零工?”赵栀询问道。
“帮别人运冰块。”恰巧何森曾经在街上偶遇过曹若方,见过他去做活儿。当然曹若方并没有看见他,何森有意藏的很隐蔽,没让他发现。曹若方是一个十分要脸的人,最怕在同学面前丢面子,何森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也没有故意让他难堪的想法。
“运冰块?”赵栀有点好奇。
京城之中一到夏日,烈日炎炎,这时候很多富贵人家就会选择在家里放上冰块,可以提供一点清凉,那么这些冰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是在如今这个时节,有专人去冻结的河面上切冰块,然后再雇人把这些冰块搬到地窖里面去好好存放着,等到夏季再卖出去。
这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当然已经被人垄断了,其他人想要私自运冰都是不允许的。又因为在冬日运冰十分艰苦,所以招的搬运工薪酬开的很高,十分适合缺钱的曹若方。
其实他也不必如此辛苦,只是他拒绝了母亲的救济,自己又实在需要钱,不得不去做这些工作。
赵栀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