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叹了口气,重新集中精神,步辇已经重新缓缓启动了。太子与嘉王骑着骏马走在最前面,为公主开道,其余的皇亲国戚则是跟随在公主的步辇之后,男子骑马,女子坐车,都是衣着鲜亮,看上去好不神气。
送亲的皇亲们除外,剩下的便是浩浩荡荡的內侍宫女,负责抬着公主的嫁妆以及官家要给驸马府上的赏赐。此外便是舞乐之人,随着队伍边走边跳,还要演奏,都是一刻不能停的。
在宫内还好一些,行走还算顺畅,等到了宫外头,可就不得了了。路两边都是出来看热闹的百姓,就算是禁卫军组成人墙阻止大家靠的太近,都阻拦不了众人观赏的热情。
公主出嫁,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尤其是受宠的公主出嫁,那一台台的嫁妆摆出来,无一不是令人大开眼界的好东西。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设想的奇珍古玩,就算不属于自己,开开眼也是好的啊。
上一次这样的热闹,还是几十年前的秦国越国长公主出嫁的时候了。见过当年热闹的人,也多半变老了,但是记忆里那欢乐的气氛却让人难以忘怀。如今就像是当年盛景再现,甚至比当年还要再热闹几分。
毕竟荣庆是官家与圣人最为宠爱的女儿,就算之前出了这么一点不光彩的事情,如今都出嫁了,为了给女儿争面子,也是为了以示夸耀,官家与圣人都打算办的热热闹闹的。
一波又一波的人浪不停的往前挤,争先恐后地都想看看荣庆公主到底带了哪些好东西。有点见识的人还会给旁边的人说说嫁妆上那些门道。那些字画古玩,都是绝世珍品,有一件都足以叫人一生吃喝不愁了。
小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舞乐,乐曲悠扬,还能见到各种各样的软舞健舞,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端坐在步辇之上的荣庆公主。虽然凤冠华服将她包裹起来几乎很难看到,但是惊鸿一瞥足以证明这一位公主果然如同传言所说,是天香国色。
荣庆在京内名声一般,是因为她太过嚣张跋扈,而且也不在乎展现自己的坏脾气。但是对于民众们来说,只要足够美丽,以前的那些不好的传言似乎都是可以原谅的。
比方说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始羡慕驸马好福气,公主真是好相貌啊。
“或许周郎君都会后悔了吧。”有人笑道,随机身边便响起了一片嗤笑声。
周禛骑在马上,走在李珏身边。因为他们要陪伴在公主身侧,所以周禛的位置比较靠边上,就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失笑。后悔?与其说后悔,不如说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荣庆出嫁之后,带给他的压力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不过是无知之人的无聊笑谈,也不值得放在心上,所以周禛也懒得去反驳。只要专心做好自己接亲的活儿就好了。
其实荣庆公主的新府邸就在越国长公主府旁边,两家距离皇宫都不远。真要直接去这里的话,恐怕前面的人都到了,后面的人还没从宫里面出来呢。所以圣人就决定让接亲队伍绕城一周,好好的热闹热闹,之后再回到越国长公主府举办仪式。
如果荣庆嫁的人是寻常百姓,举办仪式的地方就会直接在她自己的公主府。也是因为越国长公主本人也出身皇家,说起来还是荣庆的长辈。所以官家与圣人在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将仪式举办的地点定在了越国长公主府。
接亲的队伍绵长,几乎快要占据了整个朱雀街。这对宫人们来说,也是难得可以去看看宫外的世界的机会,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尤其是那些捧着公主物品的宫人们,腰板都挺的更直了一些。
当然在一片祥和欢乐的气氛之中,也总有喜欢扫兴的。朱雀街边的酒楼之上,三五个文人书生从楼上看到了这样热闹的场景,其中一个就摇摇头:“公主出嫁就如此豪奢,可曾想过真守边疆的将士百姓又是如何生活?”
“兄台何必如此说呢?”立刻就有人反驳他的话,“寻常女子出嫁,父母都会倾其所有准备嫁妆,何况一国公主呢?边疆将士百姓固然重要,难道他们日子过得苦了些,我们就过不得好日子了吗?”
“我也不是这个道理,”率先说话的人摆摆手,“只是两相对比之下,才会觉得感慨非常深。”
“前些日子冀州唐知州的事情朝堂之上也不知道结论出来了没有。”另一个人笑着打圆场,“守成兄是冀州人,对边疆之苦深有体会,所以才会做出感叹。”
“唐知州在我们冀州百姓心目之中威望很高,只希望朝廷能够还他清白吧。”被称之为守成的中年书生想起这件事,仍旧愁眉不展。
“请恕我孟浪了,”之前反驳守成的青年人急忙拱手,“唐知州人品我也甚为佩服。”
“致远不必多礼,我也没有怪罪之意,你说的也有道理。”守成笑道,一脸不以为意。
“我看今日,各国使节也都来到观看公主婚礼,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个展现我大宋国富民强实力的好机会。”又有其他人笑道,满脸自豪之色。毕竟西夏辽国大理,论实力还是大宋要更胜一筹。
“如今大宋心腹之患就是辽国,之前左相出使辽国,据说跟那边的萧太后谈的不错,至少岁币没有再增加了。”守成说道。
“也不知何时,可以反攻辽国,取消这岁币。”致远脸色暗淡下来,紧接着又振奋起来,“如今嘉王就在广招有才之人,据说他雄心勃勃,很有奋起反抗辽国的意思。”
话说到了这里,其余之人便打个哈哈。这个事情他们如何不知,只是公开场合不便表达自己的倾向罢了。嘉王雄心勃勃想要主动进攻辽国,可是他哪有这个权力?他又不是太子。
再接着说下去的话,话题就敏感了,嘉王与太子,两个人已经暗暗争起来了。至于读书人们,也是各自有各自的目标,选择不同的主人效忠追随,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