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后来的事态发展也如同绿竹所想的那样,众人开始搜身了。其实丢了东西之后,十之八九都还是会怀疑到在场所有人身上的,所以搜身几乎不能避免,无非就是说法隐蔽一点,手段更加婉转一点,不会像温淑玲说的这么赤裸裸,表现的那么急不可待。
至此绿竹的疑虑就更加深入了:究竟是那个小侍女害怕自己被抓住,情急之中嫁祸给何执玉?还是这早就是策划好的?
“我并不认识那一个女子啊……”平白无故被人栽赃,何执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何娘子,有时候想害人也是不需要理由的。”绿竹提醒道。行事有章法的人总觉得别人做坏事做好事终归是要有一个缘由。殊不知这世界上有时候好事坏事,做了就是做了,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么帮助人也是不需要理由的了?”何执玉看着绿竹笑道,“我还要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就真的颜面扫地。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们最后就一定会让你搜身呢?”
如果绿竹表现的太积极的话,她也会被怀疑的。所以纵观整个事件,绿竹都在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所以也就没人想得到在这件事之中,还有绿竹出了一份力。
“何娘子客气了。”绿竹先客套了一句,随即解释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搜身的话定然要是公主或者许侧妃的人来动手,其他人的话诸位娘子不会心服口服。就算不是我搜身,到时候我也会主动帮忙,在何娘子被搜身之前,拿走你身上的簪子。”
在长久的侍女生涯之中,绿竹自然也掌握了不少保护自己的本领与技巧。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一个东西,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难。
至此,何执玉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部分真相,唯一的疑点就是小侍女这么做的动机了。
“那么你觉得为什么她要对付我呢?”经过刚刚一番交谈,何执玉对于绿竹的聪慧多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想要知道在这一点上绿竹会是什么样的意见。
“我一直在观察那个侍女,只知道她是王清娘子带来的。”绿竹说到这里,也显得有些迷茫,“若是被人指示,在从你身上没有摸出簪子的时候,她也应该跟主谋有点异样了,但是并没有。”
若是有人指使小侍女害人,那么没有达到目的的时候,主谋必然会跟侍女有眼神交流,询问情况。但是绿竹仔细留心之下,并没有见到类似的交流。小侍女本人自然是十分惊讶的,但是她很快就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讶异,在场的其他娘子,也没有跟她有什么眼神交流,。
这么看来的话,到很有可能是这个侍女临时见财起意,拿了东西之后又觉得心虚慌张,索性嫁祸给何执玉。若是没被发现,那是正好,事后赶紧想个办法拿回来就好了;若是被发现,替罪羊也有了。
何执玉自己在心里想了一通,便已经绕过弯来了,但是仍旧是不免感叹:自己与那个小侍女无冤无仇,甚至自己只是出于好心照顾她,替她包扎伤口,但是换来这样的对待,她不是圣人,不敢说自己就真的毫无怨言,心平气和。
绿竹察言观色,见到何执玉脸上些微异色,心中了然:“何娘子可是后悔替那一位侍女包扎伤口了?”
何执玉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摇摇头:“后悔倒不至于,主要是气愤吧。”她对人友善,不是为了期待对方也给自己什么好处,纯粹只是出于个人的修养与品行。从小的时候,阿爹把她跟哥哥们放在一起教育,都是告诉他们持身要正,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且不管身处何种境地,都要坚持本心不可动摇。
被人以怨报德,何执玉当然会介意,会生气,毕竟她是肉体凡胎,不是超凡脱俗的大圣人,做不到那么高的思想境界,被人恶劣对待了还能安之若素。但是她并不后悔帮助别人,原因无他,帮助别人实际上出自本心,君子本心怜弱惜贫。
那个小侍女手的确是伤得厉害,血流不止。何执玉不忍心见她如此,于是上前帮忙。就算她知道此人对自己心怀不善,但是时间倒转的话,她还是会忍不住帮忙。
所以生气归生气,君子之行,一往无悔。
绿竹看着何执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何娘子果然是不负她的期待,有自己的脾气,也有自己的坚持。之前在看到何执玉主动给小侍女包扎的时候,绿竹心中就很欣喜。
她们这些侍女,虽然说是住在豪门大户里头,过的虽然也是金尊玉贵,但是若是就因为这个自以为自己不得了了,那才是真正的蠢人。绿竹在长公主府上呆了那么多年,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她们身为侍女,自己的身体却从来不是自己做主,都是主人的财产。
虽然大宋律法湿巾纸卖身为奴的,也禁止主人家对家中仆人太过严苛。但是豪门之家,都是金尊玉贵,哪里真正会把普通百姓放在眼中呢。
长公主已经算是性格不错的了,只要侍女们不犯错,她不会无故责罚。但是别的不说,就说荣庆公主,这一位殿下脾气来了,身边的宫女总是要受伤的,这个时候,谁又会关心她们,为她们包扎伤口呢?
所以何娘子此举,着实让绿竹赞赏不已。对待他们这样的人,何娘子也能抱有怜惜之情,并不因为自己高高在上就不把他们当人看;即使被人陷害,也能坚持本心,这样的人实属难得,这也是为什么绿竹一定要出手相助何执玉的原因。
她不忍心让这样好的小娘子蒙受不白之冤,京城里面众口铄金,积销毁骨。这些流言蜚语足以摧毁一个女孩子的前程。况且何执玉如今风头正盛,绿竹都听说了她即将要跟状元郎成亲的消息,想必在场诸位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对她也是羡慕嫉妒兼而有之吧。
娘子们的嘴巴都是极其不饶人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传出什么闲话来,对何执玉显然是致命一击,说不得还会影响到她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