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当时跟自己说的时候,只是当成一件小事来说的,但是彩云却深深地记在了心里。王仁与何冲不满,不仅仅只是限于日常的工作,甚至影响到了王清对于何执玉的态度。
王仁在京中大小也算是一个位置不算太低的官儿了,担任大理寺少卿不说,而且还是主管经济诉讼的,正是富有油水的位子。但是京中贵人多,从四品的官儿放在其他地方,那都是中上层,只是在汴梁,从四品官多如牛毛,也亏得王仁所在的大理寺还勉强算是一个热门的地方,不然冷衙门的五品,还真不如宰相府前的门房。
而王仁这个人,颇有些钻营的天赋,他自身有些能力,再配上适当的钻营,使得他在官场如鱼得水,唯一碰到的铁板,大概就是自己的上司何冲了。王仁原本也想跟何冲搞好关系,但是他那一套何冲敬谢不敏,久而久之,王仁也跟何冲渐行渐远。
王仁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有朝一日自己做了大理寺卿,那么一定要将何冲踢得远远地,恨不得再也不见才为好。可惜的是,何冲的官位稳固的很,所以王仁只好长吁短叹,恨不得突然出现什么状况,逼迫何冲下台。
王清对于何执玉也有着跟其父类似的心态。她其实也很有见风使舵的本事,一直巴着许知芸跟他们常来往。之前许知芸为难赵栀,王清就是出头的,只是她不太懂得分寸,情绪易激动的时候,一不小心得罪了不少人。许知芸心里暗暗评估了一下,觉得用这么一个棒槌得不偿失,也就慢慢疏远了。
王清虽然在别的上面不太精通,但是对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十分敏感。许知芸若即若离的疏远让她心中十分不悦。但是人家是左相之女,自己只能干生气,又不能把别人如何,只好暗暗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但是从那之后,王清也慢慢疏远了许知芸,开始跟温淑玲亲近起来。温淑玲是左相之女,比起许知芸在身份地位上也不差些什么。而且王清倒觉得,温淑玲比许知芸要更容易哄,两个人相处的关系也还不错。
而王清对于何执玉的态度,可以说是又是嫉妒又是厌恶。嫉妒,是因为何执玉比她要优秀,虽然她表面上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何执玉小小年纪便能管着家里的产业,而且井井有条,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京城里面但凡有点头脑的当家主母,对于这样的小娘子实际上都是非常赞赏的。
再反观王清这边,王仁一直渴望生一个儿子继承香火,但是家里那么多妻妾,一个个生出来的都是娘子。民间受他盘剥很深的人心里恨透了他,编出歌谣讽刺他生不出儿子,身后无根,王仁为此还大发雷霆,跑到开封府狠狠告了一状。
虽然之后没有人再唱这首歌谣了,但是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王清是王仁原配夫人所生的女儿,也是独女。其他的妾侍姨娘倒是不少,但是生下来的也都是丫头,王清向来看不上自己的庶姐妹们,也不跟她们一起行动。她占着嫡女的名分,在家里吃穿用度自然都是好的,但是孩子一多,终归还是要分出去不少,总不能传出夫人苛待庶子女的名声吧。
所以跟何执玉一比,王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拍马都赶不上,何执玉从来就不缺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王清不止一次幻想,如果我手上有这么多钱,进了宝饰楼都不用算着钱买东西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那该多好啊。
至于厌恶,那也是从赵栀发展而来的。上一次王清刁难赵栀,虽然是在许知芸的可以引导之下,但是王清浑然不觉。那一次赵栀伶牙俐齿,让王清溃不成军,甚至好几日都拒绝出门,因为她一出门就觉得处处人都有人在嘲笑自己。
这个梁子结下了之后,王清就对一切跟赵栀有关的事情连带着厌恶起来。偏偏何执玉又是京城中十分少见的对赵栀友好的人,两个人关系亲密甚至一同被官家封赏。
那一次,恨得王清差点没把手帕给撕碎了。她最讨厌的两个人豆得意了,这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王清性格倔强,做事也比较冲动。她讨厌何执玉与赵栀,虽然在外面还要收敛一点,但是回到家之后百无禁忌,什么都干往外面说。
“若是有办法整一整何执玉与赵栀,那就好了。”她曾经忍不住随口说道,“只要有人让她们狠狠丢一回脸,我一定要好好谢谢那个人”
彩云随侍在王清左右,就听到了这句话。当时就在心里琢磨开了,如果替娘子完成了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请求娘子帮忙跟郎君通融一下,让阿姐离开呢?
于是在当时,又急又慌又惊又怕的彩云,看着近在咫尺的何执玉,鬼使神差一般伸手将金簪放到了她的身上。
何执玉那个时候正在帮彩云包扎,而且周围乱糟糟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彩云的小动作。她今日穿的衣服也宽大,布料层层堆积,所以她也没感觉到半点异物的动静。
彩云低着头不敢看何执玉。从来没有哪一位娘子还会为侍女包扎伤口的,听闻何娘子御下虽严,但是并不苛刻,甚至十分温和。果然传言是真的,可是这样和善的娘子,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陷害何娘子,来讨好自家娘子?彩云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但是她的手,还是攥着簪子,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何执玉。
簪子松手的那一刻,彩云又后悔了。但是簪子已然脱手,她也不好再去摸,更不敢告诉何执玉。毕竟再通情达理的小娘子,如果被人诬陷,也很难保持冷静而不怪罪她吧。
或许接下来丢掉簪子的娘子不会立刻反应过来吧?或许一会儿何娘子会自己发现吧?
彩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能做坏事,而做坏事所需要的胆量她根本没有。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这样能做的成坏事才怪了!
在混乱的思绪之中,彩云干脆一狠心,算了!做都做了,我也不管了,且看后面事态会如何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