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赵栀刚把船划回去,忽然就看到村里人正在匆匆忙忙地往前跑,看神情十分紧张,还带着几分恐惧。
“这是怎么了?”赵栀心生警觉,赵家村一直都是个十分宁静祥和的小山村,怎么村民们看上去都这么害怕的样子?难道村子里出什么大事了?可是今天白天都是好好的啊,什么意外情况都没有。
“哎呀,据说北方又要打仗了。”其中一个人匆匆说道,说完又赶紧朝着前方跑了过去。赵栀闻言,心里一沉,赶紧从船上跳到了岸边,也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走进了,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我好不容易从那边逃了出来,现在北边已经乱成一团了。”定睛一看,是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样子,脸上还有伤,神情恐惧地跟大家说着自己的经历。
赵栀听了几句便明白了,这个年轻人是隔壁村的,跟几个老乡出去做生意,一路上从明州到青州再去冀州,结果冀州突然来了许多辽国士兵,他们慌不择路只好拼命才逃了回来,仍然是对那战火燃烧的场景心有余悸。
那些辽国士兵随随便便闯进别人的家里,见到有钱财粮食就全部拿走,若是敢反抗直接一刀砍死,凶残得不得了。
冀州?赵栀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自己所看过的地方志,便想起来了这个州是最靠近辽国的地方,虽然物产丰富,但是受到战争威胁,总是发展不起来。
“可是怎么会突然打仗?”有妇人抱着孩子,满脸忧虑。
“不知道,只在逃跑的时候听冀州人说那边的知州叛国了。”年轻人苦着脸说道。
“知州叛国?”所有人的脸都白了。他们在山村里呆了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也不过就是知县,知州在他们看来就已经十分遥远了,这样的大官都叛国了?
“我好不容易逃回来,就是想要告诉大家,都做好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仗就打过来了。”年轻人叹了口气说道。
赵栀闻言,心中的震惊无法言喻。原来外面居然出了这样的大事!京城里面不知道会有多么震动,似乎所看的宋史里头没怎么说过这一段啊……难道历史终究还是做出了改变吗?
现在想这些也都没有用了,赵栀还是头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原来战争可以距离自己那么近,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真的无法想象那种满心恐慌,天下都没有安身之处的极度恐惧与空落。
赵栀跑回了家,就看到祖母已经跟伯母在忙着准备干粮了,祖父则是在把家里的粮食都藏进了地窖之中。万一真的打仗了,粮食肯定是最紧缺的了,所以现在就要准备好口粮应对未来的危机。不仅要藏好一部分,还要准备能储藏方便携带的带走,万一真的要背井离乡,这些也都是十分需要的。
赵老汉眉头紧锁,不住地叹气。这才太平多少年啊,眼看着战火再起,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阿公,没事吧?”赵栀走过去,忍不住轻声问道。
“唉,好好地,打什么仗呢。”赵老汉重重吐出一口气,他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小规模的战乱,他跟着家人辗转迁徙,其中受过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向能言善道的赵栀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有些沉默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来到这个时代是一个难得的和平时期,从来就不曾知道战争是什么模样。如今蓦然发现这一头猛兽居然就蛰伏在自己左右,这让赵栀悚然一惊。
到了这个时刻,赵栀忽然很想回家去跟爹娘待在一起。跟祖父祖母虽然也是家人,但是此时赵栀更担心爹娘,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阿公啊,我想明天就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阿爹阿娘。”赵栀忧心忡忡地说道。
“也好,让你爹做个准备。”赵老汉依旧愁眉不展,“二郎做了捕头,他到时候未必会愿意走,但是你跟你娘……终归是要保一点人下来。”
赵老汉这话说的含糊,但是赵栀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阿爹是朝廷的小吏,以阿爹认死理的个性,就算辽人真的打来了,他未必会逃。毕竟明州也是有自己的官军的,不做一下抵抗,也不像样。但是到时候,难道真要抛弃阿爹,任他留下吗?
不,当然不行!他们是一家人,要走也要一起走!
披着满肩夜色,秦国长公主终于在晚上抵达了明州府衙。明州的代理知州早就在门口等待了,因为秦国长公主刚从京城出发,就有密报发给了明州府,告诉他们秦国长公主将亲自前往明州。
明州的代理知州是一个叫做苏觅的中年男子,办事能力不错,但是腿脚有些问题,按理来说是不能为官的,但是官家怜悯其才气与毅力还是让他入朝为官,只是这么多年也才升到了副手。
秦国长公主在马上一眼扫过去,没有见到周禛,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了,她厉声问道:“我儿周禛呢?!”
苏觅一言不发,先双手呈上一封信函。秦国长公主伸手借过,狐疑地打开。这信纸上的的确确是周禛的笔迹,但是内容却让长公主脸色煞白。
“告苏觅:我往冀州救李珏,明州事务有你代为处理。日后官家怪罪,我一力承担。周禛。”后面还加盖着周禛的小印,表示的确是本人所签。
秦国长公主在马上晃了晃,突然一个没坐稳,就要往地上栽下去。慌的周围人连忙上前扶起即将摔下来的长公主,将她放到了苏觅带过来的马车里面
“长公主长途疾驰,多有劳累还是先回府衙休息吧。”苏觅对长公主带来的护卫们说道。这一队护卫都是只听从长公主府主人的命令,如今长公主忽然晕倒,对于第一次见面的苏知州,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从他的话。
正当护卫们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苏知州的话,你们不听吗?”
众人一看,居然是护卫首领吴贵。众人齐齐向吴贵拱手,既然吴首领跟苏知州是一个意思,那么大家遵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