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秦国长公主或许早就在心中想到周禛得知消息之后必然不会无动于衷,所以才这么着急心慌,想要确认周禛的消息,甚至于不顾官家和丈夫的劝阻,执意要自己来到明州,亲自将周禛带回去。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预感吧,在心底深处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儿子一定会去冲动冒险的。好在秦国长公主也是十分坚强,在最初的冲击感过去之后,此时的她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
看着惴惴不安的吴贵与苏觅,秦国长公主长叹一口气:“算了,我也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
两个人如释重负,长公主愿意不追究,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知州,你先出去吧,阿禛留下的事情,还要托你多担待了。”秦国长公主说道。周禛不声不响扔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苏觅,也多亏这一位副手精明强干,还算撑得住了。
“长公主放心,我自当恪尽职守。”苏觅鞠了一躬,随即退了出去。
吴贵没有动,他知道秦国长公主留下他,那就是还有话说。果然,等到苏觅离开之后,长公主开始问话了:“吴贵,你把阿禛是如何跟你说的,一字一句不要遗漏,都说出来。”
“是,长公主。”吴贵于是就把周禛是如何接到了消息,又是如何决定前往冀州的经过都说了出来,还有最后周禛对自己的交代,以及万一回不来战况又开始蔓延的时候,周禛对自己母亲的祈求。
当秦国长公主听到吴贵转述的最后一点,请庇护赵栀一家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撑住了额头。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想得那么仔细,都是为别人考虑,有没有为自己考虑呢?
他临走的时候,自己追出来目送他离开。秦国长公主此时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继续跟周禛赌气不见面,而是还看了一眼。如果当时不见,那么自己现在只会更后悔吧?
周禛已经不在明州,秦国长公主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当下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赶紧回京,但是周禛的嘱托让秦国长公主放心不下。
这一场紧张的战局,谁都不知道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会演变成什么模样,所以周禛对于赵栀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战火纷飞的年代,平民百姓就是无人管的野草,没有人在乎死活。如果战事不利,其实王公贵族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他们至少还是多了一些把握命运的能力。
既然周禛把赵栀一家最后的安危托付到了自己的手上,秦国长公主决定完成儿子的这个心愿。这并不涉及到她本人对于赵栀其人的好恶,纯粹是为了补偿儿子,回应儿子的祈愿。
想到了这里,秦国长公主问道:“赵栀如今在哪里?”
“她在赵家村,她的祖父母就住在那里。”吴贵立刻恭恭敬敬地回答。本来,他也在那边的,是接到了苏觅的消息说秦国长公主今日晚间要来,所以才匆匆忙忙赶回来的。
“吴贵,你准备一下,我明日要去见赵栀。”秦国长公主下了命令。
“这……是,长公主。”吴贵先是有些犹豫,他是知道长公主对于赵栀观感不佳而且也很不喜欢的。难道长公主是要把怨气施加在赵娘子身上?
但是这个问题吴贵又不方便插手,最适合插手的周郎君又不在。面对秦国长公主不可置疑的表情,吴贵只好选择了屈服,暗暗祈祷长公主明日去见赵栀,两个人千万不要闹出什么大矛盾才好。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赵栀,此时已经准备安寝了。她不知道这一个夜晚会发生多少事,而这些事对她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第二日赵栀起身,按照惯例洗漱完毕之后,就开始帮着伯母做饭。她打算等到中午吃完饭再回家去,上午还可以帮助伯母做一点活儿。
毕竟在准备应对战乱的口粮,伯母这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有赵栀搭把手,分担了不少压力。
也不知道忙到了什么时候,忽然就听到急促的喊叫声。赵栀忍不住探出头去,就看到是邻居在喊自己的名字:“阿栀,阿栀,来人了!”
来人了?赵栀觉得很奇怪,来人了?
“哎呀,你快出来!”邻居的表情很奇怪,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的样子,干脆上前一把将赵栀拉出来,“来找你的。”
赵栀将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干,走出门去。
赵家村是在一个半山坡上,所以各家各户的房子随着山势起伏高低错落,赵老汉的家算是在一个高处,所以赵栀一眼就可以看到村口处来了什么人。
看到来人的时候,赵栀都忍不住想要揉揉眼。不是吧?这可是青天白日,怎么自己就这么眼花了?还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呢?远在京城的秦国长公主,怎么可能跑到这么一个小山村来?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这么不容置疑。赵家村的村民们都是穿着普通的棉布衣服,不会有人穿的起那样华贵的丝绸,也不会有女子有那样的大步流星的步伐。
是的,秦国长公主正朝着赵栀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丝毫没有在意身边那些村民看向自己的好奇又敬畏的眼神。她接触到了赵栀的目光,稍微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注视了一会儿,紧接着秦国长公主便继续走了过来,步子似乎比之前更加急切了。
这让赵栀可以确定,秦国长公主的确就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她急忙深吸一口气,朝着秦国长公主走了过去。
快要相遇的时候,赵栀率先屈膝行礼:“民女赵栀,见过秦国长公主。”
赵栀的声音不算大,但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蜂拥过来想看看这一位气质特殊的贵妇人的村民耳朵里,让众人脸色大变。他们不知道当今天子有多少亲人,也不知道长公主跟天子是什么关系,但是只要是长公主,就说明是皇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