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此时只希望这两个士兵能再多说一点，好让他知道更多关于辽军的情况。但是一想到他们在这里耽搁的越久，发现他与赵栀的机会就越大，这让他有些左右为难。要说人那还好一些，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出声，可是他们还有两匹马啊，就算是训练有素，十分听人话，也不可能在原地乖乖坐那么久。
如果闹出什么动静来被辽兵发现了，到时候少不得也要动手了。吴国一咬牙，伸手入怀紧紧抓住刀柄，随时随地准备暴起制服那两人。还好来的人不多，他一个人对付的下来。要是再多一两个人，那就有些吃力了。
好在那两个辽兵抱怨了一阵喝水的问题，似乎都渴了，急急忙忙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急着要去打水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两人两马隐藏在暗处看着他们。
等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吴贵才慢慢抬起头，探出去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那两人已经没有了踪影，想必是朝着小溪的方向过去了。吴贵在这里并没有听到溪水潺潺的流动声，所以他推测小溪距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那两人不至于这么快回来。
吴贵站起身，将赵栀拉起来：“我们要赶紧走，在那两个人回来之前离开。”
“他们在说什么?”赵栀拍了拍身上的枝叶，询问吴贵。
“那两个辽兵，在说营地附近要没水了。”吴贵简单说了几句，他早年当兵，西夏话还有辽国话都知道不少，主要也是打仗之余闲得无聊就去学了。军队中的斥候，几乎人人都会两三门语言，这样探听消息才更准确，也方便隐藏自身。
饶是赵栀一介女流，对排兵布阵打仗完全一窍不通，也很明白驻扎的军营里面没水会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那这么说来，或许不久之后辽军就要退兵了。”赵栀不由得振奋精神，青州的危难或许就在眨眼之间消失。就算辽军大将不想退，但是这些是他所决定不了的，缺乏稳定的水源，没有人能撑得住。
将领高高在上，平时士兵还是会选择屈服。但是如果士兵们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一定会奋起反抗将领，军营哗变是很严重的事情，处理不好的就会导致士兵反叛。
“是啊，不过当务之急是我们该走了。”吴贵走过去指挥着两匹马站起来，回头张望着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还好这两个人所前往的方向与自己要去的方向是背道而驰，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会在半途遇到他们。
赵栀跟随着吴贵，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牵着马，朝着自己的方向赶紧前行。经过一番休息之后，赵栀的体力已经回复了不少，足以支撑接下来的路途。等到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赵栀才大着胆子询问吴贵：“听那两个士兵的话，似乎辽军内部矛盾很大？”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吴贵已经小声把两个人的谈话无一遗漏都复述给了赵栀听。他觉得让赵栀知道完整的谈话，说不定可以帮助她分析出这句话中的不少情报。赵栀对于信息的感受能力很强，能发现许多常人忽略的点，这是她的天赋，也是吴贵非常欣赏的一点。
如果赵栀是个男儿，吴贵都想推荐她去军中做斥候，因为她处理情报的能力十分出色，正是军中情报人员所需要的。就算是个女孩儿，在如今的情况下，吴贵更愿意听听赵栀有什么高见。
“大概是分为两派，温格与宏光。”吴贵点头道，赵栀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但是却发觉了辽军之中的裂痕。
吴贵于是就跟赵栀解释了这两个人各自的身份还有地位，让赵栀若有所思。其实这也是很明白的，无非就是两个人都在争夺军队的最高的唯一的领导权，并且由此引发了军队的分裂。
这样的事其实在宋军之中也是屡见不鲜，而且由于大宋朝廷所规定的将领轮换制度，前一个统领管理军队板凳还没有坐热，下一个人已经准备来了。
由此引发的问题就是上一任长官所颁布的规定，到了下一任说不定就会作废了，朝令夕改是家常便饭，所以军队就会十分混乱，下级军官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总结出了一套管理士兵的方法，至于上级的指令，都是听听就算，完全不当真。
这样的后果，就是军队的高级将领与底层士兵完全脱节，负责连接两者的中层军官虽然表面上迎合上级的指示，实际上面对下级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套管理办法。久而久之，这就形成了无论高级将领如何变换，政策如何改进。底层士兵是感受不到分毫的。
吴贵之所以退伍，一方面是因为年龄大了身上伤痕累累，的确也不适合了；另一方面也是被军中乱象寒了心，不是真正当过兵的人，是很难了解到军中混乱的管理的。上级官员来检查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运行良好的模样。只有真正待在兵营里，才会发现底下到底烂成什么样子了。
宋军如此，如今辽军也是一样。两位将领争夺权力，冥冥之中就给一整只军队都带来了不可弥合的伤害。刚刚那两个士兵之中，其中一个就像从一个阵营跳去另一个阵营，吴贵相信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这样的话，整个军队还谈何战斗力与凝聚力？吴贵相信，就算辽军硬撑着不退兵，最后跟青州打仗的结果也绝对不会好。
事实上，吴贵的想法也正是如今辽军大营里面诸多将领的心声了。此时的辽军大营，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焦虑。
辽军还是很少会有这样疑虑重重的时候，而且是遍布整个军队从上到下都是如此。而让他们焦虑的东西有很多：比如之前一场夜袭大败，损失惨重；比如营地附近的水源快要枯竭，大家的日常饮用水都开始不保；比如温格老将军与宏光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明显……
这里面随便一条都足以让人愁的展不开眉，更不用说这几条全部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