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表现在道路的宽敞整洁，更表现在京中官府办事效率提高，也更加廉洁；也表现在百姓安居乐业，愿意读书的人也越来越多。有的人指责中都如今越来越像宋人的城市。可是扪心自问：如今宋人的城市，才是真正的好地方，与之相像有什么不好呢？
领导者的眼界魄力与手段，可以决定一个地方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由此来看，萧燕燕还是很有执政才能的，就是不知道她如今突然出手针对这些汗王，之后要打算如何善后?
方纪听到了赫连荣的这一番分析之后，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说实话，对于辽国内部的信息，方纪所了解的也很少，多半也是商人经商带来的只言片语，自然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道听途说的成分比较大。
如今听到一个身处辽国内部的人谈论这些辽国的内政，方纪有耳目一新之感，也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总算明白了格勒赤突然出兵攻打的原因。
但是冀州奇怪的毫无反应，依旧让方纪耿耿于怀。关于这一点在问到赫连荣的时候，对方也表示不明白为什么一点抵抗都没有。
“我毕竟是个外人。”赫连荣微微一笑，“所以我能知道的也只是一点皮毛而已，在细微一点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了。”就像是格勒赤这一次突然发难冀州，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很可惜，赫连荣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到方纪若有所思的样子，赫连荣又说道：“不过我唯一能够得出的小小结论就是这不是偶然，冀州毫无抵抗必然是格勒赤之前做出了什么安排。他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也是一个杰出的谋略者，在这么多的汗王里面，格勒赤一定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你对他评价很高？”方纪环抱着双臂，审视着赫连荣。
“因为他跟之前在外面流传的有关他的流言相差太大了，我相信很多人都会被他的外表所蒙骗。这样有心机的人，值得被高看一眼。”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么多呢？”方纪沉吟了片刻，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他不明白赫连荣一开始不说就罢了，一说就说了这么多的东西。要知道他把这些东西说出来之后，想要再回到宏光身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现在我已经不打算回去了，”赫连荣很快回答道，“不仅不打算回去，我甚至还想着要留在青州，那么自然要跟你弄好关系啊。”
“嗯？”方纪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也明白了。本来赫连荣在辽军里面就因为异族人而受到猜忌，如今他被俘虏之后再放回去，所要承受的压力还有异样目光只会更多。就算宏光愿意相信他，他也别想着能再受到重用了，严重的话他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比起回到辽国，留在青州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总而言之赫连荣现在的最佳选择就是远离辽国，离得越远越好。
不过他这么快的转变还是让方纪有些不适应。毕竟方纪身为儒生，从小到大学的都是要忠君爱国，他从来没有想过改换门庭，就算自己沦落敌人之手，也要有骨气有气节，绝对不能修改自己的志向。
赫连荣的决定他虽然能够理解，但是对其人见风使舵的脾性也十分不以为然。或许商人就是如此，重利轻义，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利益作为最高标准，所以才能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随意改换阵营。
“宏光不是你的奇货了？”方纪还是没忍住，有意问了对方一句。
“此战之后他就不是了。”赫连荣对自己的老主顾倒是一点没有嘴下留情，“这是他第一次作战，这个战果的确称不上好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只怕心情十分不高兴。宏光这个人只能顺着不能逆着，越是逆着他就越要固执己见。我想现在辽军里面只怕也是暗潮涌动。”
“宏光与老将温格之间相处想必不大融洽吧。”方纪询问道。
“岂止是不大融洽，”赫连荣叹了口气，“快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现在恐怕已经是势不两立了。”两个人各自都有猜忌对方的理由，站在温格的角度，宏光年轻不懂事，狂妄自大而且不尊重老将；站在宏光的角度，温格倚老卖老不给年轻人出头的机会，而且保守居功自傲。
其实若是两个人都能稍微软和一些，那也就罢了，心里不和表面上一团和气倒也还过得去。问题是两个人都已经不屑于掩饰自己对对方的看不上，温格倒还好一些，看在老上司的份上对宏光忍让几分。而宏光，则是对温格没有半分好感与尊重。
两个人闹成这个样子，这场仗到最后会输其实也不稀奇。赫连荣之前冷眼旁观着，也只能劝说宏光尽量不要和温格接触，眼不见心不烦。若是再说的多了一点，宏光眼一瞪就要开始骂人了。久而久之，赫连荣也懒得纠正他，随他的性子去瞎胡闹吧，自己在温格面前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实在弥补不了也不管了，反正正主也不稀罕在温格面前的好形象。
“既然你如此看不惯宏光，又看好萧太后，为什么不去中都拜在萧太后手下呢？”方纪追问道，一个想做吕不韦的商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政治抱负吧。
“你当我没想过吗？”说道这里，赫连荣眉头皱的紧紧的，“谁叫我第一眼看错了人呢？已经投入宏光麾下，再想去投靠萧太后，一来格勒赤父子绝对不会放过我，二来萧太后也会对我心有疑虑，起码要试探我很长时间，但是在她试探我的时候，我恐怕就会被格勒赤杀掉了。”
格勒赤与萧太后是明面上的政敌，这几乎是人尽皆知了。从己方再到彼方，这个难度的确是十分巨大，主要是难以获得信任。
“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大概就不会再选择宏光了。”赫连荣叹了口气，“格勒赤与萧太后旗鼓相当，就算是现在来看也不好说谁就会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