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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翻脸(1 / 1)

一看到那手臂,我的心里打了个突突,转头看侯爷一眼,见侯爷一直向我施眼色,我心头暗骂,但还是硬着头皮伸手过去,装模作样的诊着脉。

侯爷在一边向小六子说道:“兄弟,有我们吴神医在场,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都不是问题。这件事就交给吴神医就好,你不用太担心。”

小六子和玉儿闻言,眼睛放光,小六子说道:“如果两位真能治好我娘的病,小六子一辈子都忘不了两位的大恩。”

侯爷笑道:“这都是小事,小事。”

我心说你以为是小事,这下边的事儿可怎么收场啊?

我心头打鼓,脑门上的汗都渗了出来,说起来面对这两兄妹,我明知道侯爷在骗他们,本是于心不忍,但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好顺着侯爷的意思走下去。

见我的脸色难看,小六子担心着说道:“神医,是不是这病有点棘手啊?”

侯爷抢着说:“无妨,吴神医看病仔细得很,咱们不要打扰他。”

小六子连忙点头:“好好,玉儿啊,你去做一些饭食,把院里那只老母鸡杀了,招待两位恩人。”

一听这话,我这脸是火辣辣的疼。

这个时候,我感觉手边的那条胳膊猛地抽动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胳膊就开始抖动了起来,带动整个木床抖得吱呀吱呀响。

我吃了一惊,忙把手缩回来。

此时,床上小六子的娘全身都抖了起来,动作相当剧烈,嘴里不断发生呻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小六子冲到床边,叫道:“娘,娘,您又犯病了,娘,您放心,这两个恩人一定会治好你的。”

玉儿脸色也很难看,看了看我,说:“我娘每天都得犯两次病,这两天却一次比一次严重。”

我舒了口气,问道:“每天都有吗?”

玉儿点了点头,向床上看了一眼说:“先生要是觉得为难,也不妨事的,实际上镇子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救我娘,只是……”

说到这儿,小六子打断她的话,叫道:“不许说了,娘要是能说话,也不会答应那件事,我也不会答应。”

说着话,“嗵”一声,又面向我跪在地上,哭道:“神医,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们。”

侯爷脸色也变了,我一把把小六子扶起来,心里再也忍不住,就想直接把真相说出来。侯爷一看,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吴神医一定会全力治好你娘。”

我有点怒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小子还在满嘴里跑火车。

侯爷不理我,继续说道:“这样,我看你娘这样子,的确也是棘手得很,待我们哥俩出去商量一下,找到一个救治的方法。”

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侯爷用力拉着我就出了门来到院外面。

一到外面,我就急眼了,使劲挣脱了他的手,低声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没看到这兄妹俩多可怜,而且老实本份的两个人,你这么骗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侯爷也不起急,反而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才说:“我骗他们什么了?”

“你也知道,我哪里会看什么病,你这不是在骗人吗?”

侯爷摆了摆手:“你这眼力我真是没办法说,就刚刚的情况,你觉得那老太太得的是普通的病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反而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跟你说,当初我看到小六子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到,他被人给盯上了,你看看他那双眼睛,还有印堂,都成什么颜色了?”

我这么一回忆,的确也觉得小六子不太寻常,只听侯爷说道:“当时我就猜到他娘的病不一般,没有想到还真猜对了。”

按理说岐黄之术,我是两眼一摸黑,但是要是真得了邪病,那可是侯爷的拿手好戏,当下就放下心来,问道:“你是说,她得的邪病?那你打算怎么治?”

侯爷白了我一眼:“我哪儿知道你怎么治?”

我恼了,说道:“你都不知道怎么治你大包大揽要给人治好?你疯了?”

侯爷笑道:“别急别急,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治,但是有人知道啊。”

说着话,他伸手在我胸口敲了敲,敲在二少奶奶的那面镜子上。

我脸色一苦,说道:“你可真是,这种事麻烦二少奶奶你说行不行?”

侯爷说道:“那你说,你怎么给人家治这个病?”

我想了想,也的确是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找了一个没人之处,拿出了镜子,把二少奶奶给唤了出来。我心里忐忑,真不敢想象要是二少奶奶也对那病没有办法该怎么办。

镜子里波纹闪过,二少奶奶的俏丽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哟,你这是又想二少奶奶我咯?臭小子,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别对二少奶奶动歪心思,二少奶奶长得漂亮,但也不是谁都能惦记着的,明白吗?”

说这话时,二少奶奶表情佯怒,但是眉目含春,看得我心头乱跳。我忙把目光转向别处,说道:“二少奶奶,您别开玩笑了,晚辈哪里敢啊?”

二少奶奶冷哼一声说:“就看出你是个胆小鼠辈,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怎么在江湖是混啊。真不知道吴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我一脑门黑线,您这是让我动心思还是不让我动心思?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二少奶奶脸色冷了下来,问道:“说吧,找我干啥?”

这还是二少奶奶头一次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说起来我还真的有点不太适应。我赶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二少奶奶一说,二少奶奶问道:“手臂像木炭一样?每天两次抽搐?这老太太怎么会中这样邪门的蛊毒?”

蛊毒?那小六子的娘中的是蛊毒?

我一下子怔在那里,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半晌,我方才问道:“二少奶奶,我请教您一下,这中的是什么蛊啊?”

二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抓了把瓜子,一边优雅地嗑着,一边说:“中的是尸蛊,是用中毒而亡的人做引,以百种毒虫放入棺中三十六日,于午夜开棺,必得一似炭之物。研粉,于人饭水之中,多则半年,少则一月,全身血肉精气便被吸食干净。中蛊之人全身硬如木炭,并伴随抽搐抖动,至蛊毒入脑,方才会死。说起来,这种蛊毒我也只见过两次,毕竟是苗疆的东西,又是邪物,咱们这边极少遇到。”

我忙问道:“那么二少奶奶,这蛊要怎么解啊?”

二少奶奶正要说话,却听到玉儿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吴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猛然转头一看,却见玉儿双手捏着衣角,楚楚立在不远处。我吓了一跳,忙转回头来,却见二少奶奶已然消失在镜子里。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把镜子重新放入怀里,这才转身过来笑道:“玉儿,我在这里想想你娘的病该怎么治,你怎么出来了?”

我信口胡说,反正听刚刚二少奶奶的意思,这种蛊她见过,应该知道解决之法。既然她知道,那我就不愁了,等没有人了我再问她就是。

玉儿脸色微微一红,低头说:“鸡都炖好了,我哥见你们出来这么久,让我过来看看。”

我心说是怕我们跑了吧?

我没有回话,却听玉儿继续说:“吴先生,要是我娘的病当真是让你那么为难的话,我和我哥也不会怪你,毕竟我们是看见你尽力了,只是人生无常,玉儿也是命苦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话,我心头一痛。

眼前这个姑娘我见犹怜的样子,一瞬间让我的心跟刀绞一样疼痛。同时我也老脸一红,暗想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由得,对这兄妹二人也心生好感,暗暗决定,这兄妹的事,我管定了。

想到这儿,我的心头不由一畅,刚刚因为欺骗他们而产生的负罪感一扫而空。

我说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而且我也快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玉儿一听大喜,一把拉着我的衣袖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能把我娘的病治好吗?”

我点了点头,玉儿高兴得跳了起来,回身跑回房里,一边跑一边说:“哥,吴先生说娘的病可以治好。”

我长长舒了口气,跟着玉儿向院里走,刚刚进院就看到侯爷大大咧咧坐在水井旁边的凳子上,手拿着一把鸡脖子啃得津津有味。旁边玉儿站在小六子身后,见我进来,小六子站起来说:“神医真的有把握治好我娘?”

我还没有说话,侯爷一边嚼着鸡肉一边说道:“那还用说,跟你们说,这天底下还有吴神医治不好的病?对吧老吴,来来,过来先吃只鸡腿,玉儿丫头手艺不错,真是好吃。”

我走过去坐在一边,接过侯爷递过来的鸡腿,见玉儿还站在那里,便说道:“一起坐了吃。”

小六子忙摆手说:“不行不行,你们是客人,哪有女人与客人同桌的道理。”

我看了看玉儿虽然身子没动,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那盆里的鸡肉看,便说道:“没有那么多规矩,过来一起吃。”

小六子没有再说什么,见哥哥默认,玉儿方才坐到桌边,但看起来还是紧张,不怎么动筷,我把侯爷给我的鸡腿放到她的碗里,看着她俏脸一红,我忙把目光转了过去。

侯爷见状,干咳了两声,问道:“兄弟,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你叫六子,那我看你比我年长,叫你一声六哥。”

小六子忙站起身来,说道:“恩人叫我六子就好,叫我六哥,我担当不起啊。”

侯爷摆了摆手:“我说六哥,不瞒您说,这次我们哥俩来,是为了访友。但是这好友多年未得联系,想跟六哥打听打听。”

小六子忙说:“恩人只管问,六子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

侯爷说:“六哥可知道有一个活鬼老夏?”

听了这话,小六子脸色一变,声音也冷了下来,说:“你们跟姓夏的是好友?”

我一听这话头不对,但是侯爷话都说出去了,不好反悔,说道:“说是好友,只是有点点交情,不然你想,要真是好友能不知道他家住哪儿么?”

没有想到小六子跟打了鸡血一样“腾”一下站起身来:“走!”

我心底里一沉,心说坏了,这小六子跟活鬼老夏一定有什么过节,不然的话不可能翻脸翻得这么快。

侯爷也知道事情严重了,他一手拿着没啃完的鸡膀子,一边忙说:“我说六哥,我看您对我们是有什么误会。”

“啪!”小六子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滚!”

这一下把我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看玉儿,见她低着头,目光中含着眼泪,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小六子直接把我俩推出院子,狠狠关上了院门:“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听着小六子的脚步声走远,而后骂声说传来:“我以为你们真有那么好心给我娘看病,没有想到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侯爷不干了,对着院门大声说道:“你大爷的,老子没安好心,老子能图你什么,要钱没钱要什么没什么,我没安好心,你他娘的出来跟老子说清楚!”

刚说到这儿,院门一开,六子直接拿着铁锹怒气冲天地冲了出来,我一把拉着侯爷就跑。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在人家一亩三分地。

跑得远了,我俩见小六子没追过来,放才停下脚步。

侯爷骂道:“这小王八犊子,真是翻脸不认人,我也没说什么呀。”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就冲你起初骗人家,拿人家娘的生命开玩笑,打里一百顿都不冤。”

侯爷说道:“我骗他啥了?你不说了能治吗?”

“那我起初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啊,万一不能治呢?这小六子的脾气,非把咱俩活剥了不可。”说着,我看了看小六子家的方向,确认没追过来,便问道,“现在咱们怎么办?”

侯爷没好气了说道:“怎么办,我跟你说,他娘这个病,最多也就再活十天,十天不治,皮肉都没了。”

“那咱们不能不管啊。”

“我凭啥管?”

我想了想,说:“你把人家鸡都吃了。”

“我去你大爷!”侯爷立马暴跳如雷,“老子吃的还没你吃的多呢,吃他只鸡咋了。这事儿谁爱管谁管,老子不管。”

看来侯爷是真的生气了,他是个要面子的人,说起来这件事弄得他真的连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我俩来到之前吃饭的酒楼,要了一间房,又要了几个菜,可能是因为生气的缘故,光米饭侯爷就吃了三大碗。

我看着好笑,问道:“侯爷,这事儿吧,你也别怪小六子,我感觉这活鬼老夏跟小六子之间真有什么过节,你就没说清楚,是不是。”

侯爷左看看我,右看看我,突然说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娘们儿了?”

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半晌方才想到他说的是小六子的妹子玉儿,当下老脸一红,说道:“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侯爷说道:“你可拉倒吧,你小子这德性,就是看见漂亮女孩步子都迈不开。你就说说,我掰着手指头跟你数数。有个下落不明的沈小雅,还有个高不可攀的冯晓宛,现在又多了一个玉儿,你小子这贼心可诛啊。”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侯爷嘿嘿一笑,说道:“其实吧,说实话,这三个女孩吧,也就当下这个小玉儿跟你还算是对路,其他人,你想都甭想了。唉,我说老吴,你说实话,你要是真看上人姑娘了,这忙咱还真得帮。”

我忙说道:“这是两码事……”

侯爷抢着说道:“哎呀,你还真看上人家了?”

我老小子就是一直在探的我话,只听侯爷说:“老吴啊,你这性格啊。我跟你说,你要想帮也不是不行,改明天哥们儿陪你去一趟,把事儿说开了。为了你,侯爷我也不在乎这张脸面,怎么样?哥们儿对你算是够意思了吧。你别感动,你可千万别感动,侯爷我这只是为了你。”

我听着他自言自语一样说着杂七杂八的话,不想反驳,深深地知道以侯爷的性格,我反驳起来,还不定给我再安上什么帽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侯爷说了明天要去,那明天就一定会去。经过一夜,我想小六子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气消了什么事都好谈。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小六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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