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臭味？
我摆了摆手，对齐队长说道：“这事儿找他！”
说完我不再理他们，径直就往酒楼走去。
一路上，王参谋的话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发现自己的脑子已然乱成一锅浆糊。
二十年前的旧事，勾得我心如乱麻，不知不觉间，居然来到了玉儿家的门前。我站在门前，踌躇了一下，而后就想转身走来，却听玉儿的声音叫道：“吴哥，你怎么来了？”
我止住脚步，转过身来，见玉儿的孝服未退，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对会说话的眼睛望着我，满满地带着笑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随说应道：“本来想到处走走，心里烦闷得很，没有想到却走到这里。”
玉儿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
我稍犹豫了一下，举步走了进去，坐在院落一边的石凳上。玉儿倒了茶，放到我面前，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跟我说说？”
现在以我的情况，真的想找个人聊聊，但是玉儿绝对不是这个人。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也没有什么大事，自寻烦恼罢了。”
玉儿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说：“王有财没有再找过你的麻烦吧？”
玉儿说：“王有财倒是没有，想来也是被你的军人朋友吓到了，但是我二婶来了两回，一直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说什么？”
玉儿脸一红，低下头：“说是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之前有个到不到的让我别放在心上什么，以后有个好的出路，也别把他们忘记了……”
我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的样子，我的心怦怦乱跳，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旁边的屋里传出一阵呻吟声。
我知道那是玉儿的娘，见玉儿的脸由红变得苍白，便说道：“又犯了？”
玉儿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天时间越来越长，每次犯病的时候都非人有人按着才能让我娘躺在床上。她的力气太大了，有几次我都按不住。”
说到这儿，玉儿低着头，默默地流下泪来。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听玉儿问道：“吴哥，你跟我说实话，我娘的病，还能治好么？”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放心，一定可以治好的。”
想到之前因为玉儿的打断，二少奶奶并未来得及告诉我怎么医治玉儿的娘，而此时我的铜镜又被我扔了，想找二少奶奶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儿，我猛然站起身来，说道：“玉儿，你稍等我一下，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正这样说着，房间里又传出一声疾呼，我被吓了一跳，玉儿也面色如土。
我说道：“走，进去看看！”
玉儿似乎不想进去，拉着我的衣袖现出犹豫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跟我走了进去。
此次进那房间比之前闻到的恶臭味更加浓烈，当时就呛得我几乎呕出来，我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迈步走进去，定睛一看，一时再也忍不住，当场就吐了出来。
原来那房间的地上，尽了粘乎乎的绿色的污秽之物，此时玉儿的娘正斜靠在床上，从嘴里一口一口地往外吐那种东西。每吐一口，就会发出一声疾呼，似乎痛苦得要命。
见我们进来，她努力向玉儿伸出如木炭一样的手臂，想说着什么，但是又被一口绿色液体给堵了回去。
我记得之前跟侯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过这些东西，仔细辨认，我大惊失色，那东西，跟在坟场棺材里所见的液体一模一样。
那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莫非，玉儿的娘也会变成僵尸？如果二少奶奶说的病理是正确的，玉儿的娘是中蛊才变成这样，那么那棺材里的女人，肯定也是因为中了蛊。而那棺材是夏先生的东西，而当初夏先生与王有财合谋，那也就是说，玉儿娘的病，也跟王有财有关？
想到这儿，我脑子里一片清明，似乎围绕在我心头的难题一下子就被解开了。
可惟今之计，还是要治好玉儿娘的病要紧。
想到这儿，我把玉儿拉出门来，又把门紧紧关上，搬过桌椅顶在门上，对玉儿说道：“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进去，不管听到里边什么动静，千万不要进去。”
玉儿含着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回身就往外跑。
我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河边，二狗子出事的地方，就在那儿，我把自己的铜镜丢了，还砸到了齐队长的头上。
我跑得非常快，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侯爷。
侯爷一把把我拉住，问道：“你这急头白脸的，中邪了？”
我急道：“铜镜，铜镜，我那面铜镜。”
侯爷见我的样子，皱了皱眉说：“铜镜怎么了？你不是丢了么？现在又想捡回来？”
我哪里有时间跟他解释这个，拔腿就想往前跑，却又被侯爷给拉住，说道：“铜镜在我这里，你到底是怎么了？”
一听这话，我忙伸手道：“快拿来，玉儿的娘快不行了。”
侯爷脸色一变，赶紧从怀里把铜镜交到我的手上，一边交一边说：“这东西再怎么样也是神器，一般人想得得不到，你倒大方，直接就丢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没有空理他，来到一边，稳了稳气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证实，但是听了王参谋跟我说的话之后，我对出马道这一门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们。侯爷对我有恩，二少奶奶也屡次帮我，对于这些人，当真是对我有什么非份之想？
可如今想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当下把铜镜拿在手中，按照二少奶奶教我的口诀念了一遍，二少奶奶就浮现在镜子里。
二少奶奶这次面色冷得很，也没有之前那样调戏我，只是冷冷地说道：“什么事儿？”
说实话，她突然来这么一下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但是有求于人，没有办法，说道：“二少奶奶，求您帮我一件事，人命关天。”
“不帮！”
二少奶奶直接就拒绝了，这倒让我心头一跳，这啥情况，上回见她还好好的，怎么这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忙说道：“二少奶奶，算我求求你了，就帮我这一回，玉儿她娘的病，已经到最后关头了。”
二少奶奶见我急切地样子，反而往后软软地一靠，这一下，宽大的衣服从雪白光滑的肩膀上滑了下去，露出大半个肩头，这一下差点晃瞎了我的狗眼。
我猛地吞了口吐沫，看着二少奶奶风情万种的样子，居然移不开目光。
二少奶奶白了我一眼，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死个人而已。”
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道：“上回你还说她这病可以治。”
“可这次我不想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没有想到你还挺着急，就你身上这人头降，怕是也快到了非治不可的时候了吧，这些天是不是猛一用力，丹田就火烧火燎地发热？你啊，先顾好你自己吧。”
看着二少奶奶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更加着急，说道：“二少奶奶，你真不帮忙？”
二少奶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说道：“不帮，你能怎么样？”
我狠声说道：“好，你不帮，那我就不帮你找玄棺，咱们看两头哪头合适！”
二少奶奶也怒了：“你不帮我找玄棺，我就不帮你解身上的降，到时候你会全身烂掉，你看哪头合适。”
我一听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叫道：“好，那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老死不相往来！”
说着话，我举起铜镜来就要摔在地上，就听二少奶奶急道：“你等一下！”
我止住动作，就听二少奶奶继续说：“为了那个小狐狸精，你居然跟我翻脸。”
这句话说得楚楚可怜，我一下就懵了。
这还是出马弟子人人敬怕的二少奶奶么，怎么跟个小女人一样啊。
我把镜子拿到面前，见二少奶奶双目含泪，仿佛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这一下把我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从来没有想到二少奶奶还有这样柔弱的一面，看她的样子，梨花带雨，露在外面的半个肩头让人更觉得妩媚动人。我又吞了一口吐沫，说：“二少奶奶，不是这样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生病的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事有轻重缓急，有什么事，咱们以后慢慢说，行不行。”
二少奶奶这才抽了两抽，说：“算你这个小冤家还有良心，那丫头他娘的病，用断肠草，砒霜，无花果，壁虎尾，按量配比，放入水桶中泡一天一夜，第二天让病人去水里泡，三个时辰，全程得有人看守。这时间要把握好，不能多一刻，也不能少一刻，三个时辰一到，病自然就消了。”
我点了点头：“多谢二少奶奶！”
“等等，还有一件事你别忘了，泡出来的蛊虫一时死不了，会在水里活着，你需要用柚子叶和醋倒进水里，蛊虫立马就消失了。”
说完这些，二少奶奶面容一收，又露出那种小女人的妩媚模样，说道：“冤家，什么时候来看望人家呀？”
我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镜子收了，去药店买二少奶奶说的这些东西。
可其他的还有，但是这断肠草和砒霜，那药店老板打死都不卖给我，没有办法，只好去找人。找谁啊，当然是找齐队长。
齐队长家里有事，正有求于侯爷，这个时候我去找他，他一见我立马屁颠屁颠地跟我来到药铺，听人家这么一说，齐队长脸色也变了。
“我说哥们，你拿这些药介似干嘛切？你想把整个武清的人都毒死，这份量也够了。”
我说：“你放心，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我这是去救人。”
齐队长还是不放心，看了看药铺掌柜，又看了看我，指着那几味药说道：“这东西吧，确实有点困难。兄弟，不是我不给你面儿，关键是真要出了嘛事，我是真担待不起啊。”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恐怕这药是买不成了。
垂头丧气地从药店回来，我寻思着这事儿还得找找侯爷帮忙，毕竟他的点子多，脑子也活份，可想了想还是拉不下脸来。
当下还是把铜镜拿出来问问二少奶奶，有没有替代的方法。
二少奶奶也很直白，说道：“有！”
我一听有门，忙问用什么代替。
二少奶奶说：“断肠草和砒霜，可用马粪和童子眉代替，但是效果不如这两味药材。”
我想只要能治病就可以，当下就动身准备这两种东西。童子眉好说，我这就有现成的，可是马粪去哪儿弄呢？
其实也不难，镇上做买卖的，都用马来代替脚力。
想到这儿我就上了街，远远就见一个中年人赶着马车往集市上走。我迎了上去，跟人打了声招呼。
那中年人看样子认识我，停下马车，说道：“小哥有事儿？”
我嘿嘿一笑，看了看马，高头大马，全身通体枣红色，四肢强健有力，一看就是一个能吃能拉的主儿。我指了指那马，像那中年人说道：“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想跟您要点屎……”
听了这话，那中年人目光一直，而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愣在那里。
我知道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说道：“不是，我说的不是人屎，是马屎，马粪。”
中年人这才恍然，说道：“刚刚在后面拐角处，我的马刚刚拉的屎，小哥去那边看看，今天拉得不多，不知道够用不够用，要不够用，明天我给小哥收着，到时候你就到这里来，我全都给你。”
我忙说道：“不不不，一点就够用，一点就够用。”
我按着中年人的指引，走到街头，在拐角处果然看到有一堆马屎。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靠谱，这东西是那马刚刚拉出来的，还带着热气，我这没拿什么工具，让我怎么拿？
想了想，看到边上有卖炊饼的，便买了两块炊饼，三下五除二把炊饼吃下肚中，而后拿着包炊饼的油纸包了一块马粪。
在卖炊饼的老板异样的目光中，我把马粪揣在身上快步离开。
才没有走出多远，就看见侯爷迎面走了过来，见到我，把我叫住：“老吴，你去哪儿了？害我找你找这么久。”
我伸手摸了摸用炊饼包着的马粪，问道：“你找我干嘛？”
侯爷说：“我听齐队长说，你去买砒霜了，就有点着急。我说老吴啊，我跟你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也就是冯家的丫头不同意嫁给你，让你下不来台，咱没必要自寻短见。人生路还长着呢，你还年轻，再说，你不是还有玉儿吗？对不对？”
侯爷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我说懵了，哦，敢情这侯爷以为我想不开要自杀？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别胡说八道，谁要自寻短见，我买砒霜是有其他事。”
侯爷笑了，说道：“我就说，你老吴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那么脆弱。”
转头一看远处买炊饼的，说道：“正好没吃饭，走，买两个炊饼吃，我请你。”
我说道：“我吃过了。”
说着，我把包着马屎的炊饼纸拿出来。侯爷一把抢过去，说道：“嘿，还知道给侯爷我还两个，算你小子有心。”
侯爷这家伙看也不看，拿着马屎就要往嘴里塞，我本不想管他，但后来一想，如果他真把这马屎给吃了，非得找我玩命不可。当下一把把马屎夺过来，说道：“你看清楚，这不是炊饼，是马粪！”
侯爷看着马粪，又看看我，脸色大变，说道：“老吴，你……你刚刚就吃的这个？”
一听这话，我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侯爷一脸的泪眼婆娑，说道：“老吴啊，怪我，怪我没照顾好你，你说你没钱就跟我说呀，再怎么也不能吃这个啊。”
我无言以对，没想到侯爷那猥琐的小眼神转了转，小心翼翼地问了我一句：“这个……好吃吗？”
我一脚踢在侯爷的屁股上，说了句：“滚！”
侯爷乐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小气，说吧，你这是要干嘛去？”
我怔了怔，原来侯爷是故意气我，说出奇怪，就刚刚踢侯爷的那一脚，让我憋了半天的不爽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长长舒了口气，我便把二少奶奶跟说的怎么才能救治玉儿她娘的方法跟他一说，侯爷说道：“这是二少奶奶告诉你的？”
我问道：“有什么问题？”
侯爷想了想说道：“问题倒是没啥问题，但是这玩意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啊。”
我想了想，突然也觉得不靠谱。长这么大，没听说过这玩意能治病的，但是怪病还得怪医，二少奶奶明明白白告诉我，玉儿她娘是中的蛊毒，怎么可能按正常的方法医治？
想到这儿，我说道：“行与不行，姑且试一试。”
侯爷跟我一起回到玉儿家，叫玉儿找来一个木桶放到房里，将买来的药材放到桶里，加上热水，见玉儿站在旁边一直看，我说道：“玉儿，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出去了。
侯爷说道：“不就是马粪吗？用得着让玉儿出去？”
我说道：“除了马粪之外，还有一味猛药。”
“啥猛药？”
我轻轻一笑，当下就解开裤子向桶里撒尿。
侯爷瞪大眼珠子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道：“吴爷，您真是鬼神莫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