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我才知道他们所说的话题,是二十年前的旧事。这里边本来就有我极想知道的真相,如今他们主动提起,我自是侧耳聆听。
身后的冯晓宛把我的衣服抓得更加紧了,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听了二少奶奶的话,小叔把头一仰,冷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吴德友,我的确没有想到,你会忍到这一步。你这个人,不人不鬼,六欲不存,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二少奶奶继续说道:“二十年前,你们鬼门就坏了我出马道的好事,今天有我在这儿,我绝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小叔冷笑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二十年前你们失败,今日你们终将还是不可能成功。”
听着他们的话,我如坠雾中,感觉二十年前的旧事仿佛要拨开迷云浮出真相。
二少奶奶说道:“那可说不准,如今是天道不昌,战火四起,民不聊生。惟有扶天子以安天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你们鬼门悟不出这个道理,真是枉称上三门。吴德友,今天二少奶奶我也不为难你,交出辟古玄棺,助我找到龙元,扶天子上位,到时候你们鬼门就是开国有功。”
听到这儿,我是越听越迷糊。
不是都在找玄棺吗?怎么又跟龙元扯上关系了?
小叔笑道:“那未请教,二少奶奶说的天子,是谁?”
二少奶奶脸色一凝说道:“当今天子,自是龙兴关外,如今被困于北平的圣上。”
小叔突然哈哈大笑:“你是说他?”
二少奶奶喝道:“大胆,敢对圣上不敬!”
小叔说道:“二少奶奶,我知道你们出马道于东北,跟前清皇家有血脉旧情,但是天下大势不可逆,如今英雄辈起,泱泱中华,正值开一代新政之时。你那位皇帝,还是顺应时代潮流比较好。”
二少奶奶说道:“不要说大逆不道的话,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你这想法,不怕将你灭门吗?”
小叔笑了:“灭门?国将亡,家安在。如今外洋列强对中国虎视眈眈,又有东瀛小国在东北蠢蠢欲动。天下英雄四起,有识之士无不为救国安民为己任。你们出马道口口声声说心怀天下,时至今天,居然还有复辟之心,要不要脸!二十年来,处心识虑,每时每刻不在期望那个腐朽不堪的王朝再次朝临天下,你说,该灭门的是你们出马道,还是我们鬼门?”
二少奶奶脸色变得发白,一时被小叔说得语塞。
我大致也明白了这两个话里的意思,原来那出马道与满清皇室同根于东北,一直想着复辟旧朝,而小叔为掌门的鬼门,却看清了这天下大势,无遗余力的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那二十年前,也可就最终的缘由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还引出那么多的人间惨剧。
二少奶奶脸色陡变,厉声喝道:“吴德友,少说废话,今天我就问你,龙元在哪里!”
小叔哈哈大笑说道:“想知道龙元在哪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二少奶奶说道:“好,那我就先杀你,再取旱魃,干涸圣山湖水,杀掉你那个老不死的爹,让你们一家在下面团聚!”
一听这话,我又将目光投向那个纸棺,果不其然,那果然是旱魃。
不过听二少奶奶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她的用意。
圣山湖里小龙坎,极有可能是龙元埋藏之所,而我爷爷以圣山湖湖神的身份,守的就是这颗龙元。小龙坎水深不测,出马道想进入小龙坎,那就得将圣山湖的水弄干。而想达到这个目的的方法,就是旱魃了。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漫说一个圣山湖了。
想到这儿,我冷汗都冒了出来,隐隐想到二十年前的那场大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极有可能,当时就有人找到旱魃,想蒸干圣山湖,爷爷没有办法,只能用十三具玄棺内的女丑,求得大雨,虽然保住了圣山湖,但是却因此而洪水泛滥,生灵涂炭。
只听二少奶奶道:“吴德友,你也不要死心眼。现在,我手里有一具玄棺,十三具玄棺聚不齐,那天地大阵就无法形成,你们八极门二十年前的求雨咒就施展不出来。我也想不通,你明明知道这一点,还用这旱魃引我出来。”八壹中文網
原来那旱魃是小叔故意放在那里,就是要引二少奶奶出来?莫非小叔一早就知道二少奶奶在武清?
小叔说道:“你说得对,你不出来,我怎么能知道玄棺的下落!”
二少奶奶大怒,尖声叫道:“少说废话,动手吧!”
话音一落,小叔一伸手,把我和冯晓宛推到一边,而后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一般腾空而起,举手间,一把青铜古剑闪着寒光直直刺入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身边的白毛怪大吼一声,挡在她身前,挥动尖爪直向小叔拍了过来。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里,小叔身在半空,基本上是没有办法闪过这一击。以那白毛怪的身形,这一巴掌之力,足可以把一个成年人打得筋断骨折。
然而只见小叔身在半空,提手挥剑,只听“噗”一声,那白毛怪的大手居然被小叔切为两断。
一时间,鲜血迸流,那白毛怪仰天长啸,小叔借力又窜起数米,冲着它张开的大嘴将几张符纸丢了进去。
二少奶奶脸色一变,尖声叫道:“白毛犼,回来!”
然而已然晚了,只见那白毛怪物全身发出一声闷响,仿佛在肚子里敲了一声鼓。而后肚子里射出黄色的光线,半刻之后,长毛怪张开大嘴,光线从嘴里直接就如利剑一般透出来,而后“轰”一声,倒地不起。
二少奶奶大叫道:“吴德友,你杀了我的白毛犼,你们每一个人,都休想离开这里!”
二少奶奶站了起来,整个身体缓缓腾空,她紧闭双眼,全身隐隐发出微光。而后,她猛一抬头,身后居然陡然出现九条雪白色的长尾!
与此同时,地上本来已然不动的僵尸又纷纷爬了起来,嘶叫着向小叔冲来。
小叔脸色变了变,回头冲我大叫一声:“带她快走!”
一听这话,我终于反应过来,想想我在这里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不论是小叔还是二少奶奶,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判断他们的能力。那些说不上是神,但是他们身上的能力,绝对不是常人能比的。
当下我一把拉住冯晓宛的手,回头就跑。
冯晓宛想来也是被吓坏了,被我一拉之下,居然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时间道歉,一把把她扶起来,问道:“能走吗?”
冯晓宛咬了咬牙,向我点了点头,我抓着她的手就向后方跑去。
一跑上僵尸不断向我们扑来,我抡起铜镜来左右开弓,也算是杀出一条血路。
可饶是如此,我的身上早已是遍体鳞伤,被僵尸用利抓划得尽是伤口,虽然是皮外伤,但是依旧鲜血横流,看起来触目惊心。
然而我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疼痛,只是力气却渐渐丧失。
眼看一只僵尸冲来,我猛地举起铜镜,抬头一看,不由身体一滞。那僵尸不是别人,竟是小六子!
就在我一怔的功夫,小六子已然冲到了我的身前,我要是闪躲,那么我身后的冯晓宛,必然被被它所伤。
来不及细想,我一把将冯晓宛推开,咬着牙硬生生向着小六子冲上去。
“嗵!”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被撞到了铁板上,撞得我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我头晕目眩,直直被他给撞飞出去,摔到了地上,“哇”吐出一口血。
冯晓宛见状,冲了过来问道:“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你……你吐血了……”
此时此刻,我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当下一把将她推开,吼道:“走!快走!”
冯晓宛一怔:“那你……你怎么办!”
我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吼道:“你给我滚,你在这里,更是碍手碍脚,快滚!”
冯晓宛眼睛里泛眼,看了看我,而后转头就向前跑去。
小六子向冯晓宛冲去,我拼命爬起身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抡起铜镜向他的脑袋打了过去。
“噗”,这一下我用尽全身的力量,一下居然削掉了他半个脑袋。
看着小六子倒地不起,脑袋里的脑浆和血混合着恶心的液体流到地上,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体力的透支令我连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
身后小叔的纸兵纸马与那些僵尸又战在一起,二少奶奶身边,一只又一只的黄皮子不知道从哪里涌了上来,就像潮水一般,一个个人立而起,瞪着眼珠子看着酣战正浓的战场。
一只僵尸被切成两半,上半身飞过来,摔在我的脚边。
那僵尸依旧未死,张着大嘴向我爬过来,我也不客气,上去一脚将他踢飞出去。正待回身,就见一个人挡住冯晓宛的去路。
是侯爷!
与我相处的日子里,侯爷都在表现出一个对我关怀备至的兄弟形象,我虽然之前对他也有所疑忌,但是时至今日,我依旧不相信他会站在我的对立面上。
按照小叔的话说,从始至终就是他把我一步步引到这里来,为的就是完成二少奶奶交给他的任务。
侯爷面沉如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
身后不知道谁放的火,纸人纸马连带着僵尸全都烧了起来,黄皮子四散而逃。火光通明,照得周围像白昼一般。
我看着侯爷的脸,冯晓宛也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侯爷。
“你想拦我!”
我说着,手里的铜镜紧紧抓在手里。
侯爷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我感觉到从他身体里传来的阵阵杀气。
说实话,如果我跟侯爷产生冲突,那么以我现在的能力,丝毫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半晌,侯爷方才说道:“老吴,从心里讲,侯爷我真不想跟你为难。不过今天这个大阵,是二少奶奶费了无数心思才完成。你看看这战场,纸人纸马,僵尸白犼,还有鬼门的掌门吴德友,包括你我,都是这阵法的引子,所以,谁都跑不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一愣。
阵法?什么阵法?
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刚刚场面无比混乱,我无暇仔细看,现在侯爷说起,我放眼望去,那火光点燃之处,不管是僵尸还是纸人还是黄皮子,每一个着火点连接起来,用火焰在地上均连起一条条的线。那线向远方延伸,一直在外围围成了堵圆形的火墙。
我后退几步,将看到的火焰在脑海中慢慢梳理,不由心头一冷。
这就是一个偌大的金龟卸甲阵法!
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我见过的阵法都是固定不动的,是死阵,而眼前这个,每一个组成阵法的单元都在动,不管是有无意识,似乎都按照有人安排好的路线在动,从而形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活阵!
而此时的二少奶奶,身处于半空之中,如天仙下临,身围的白光越来越浓,越来越刺眼。
一时之间,我出现一种错觉。
二少奶奶,已然把当下发生的这些东西全部都算计到了,而此时,无数阵法内的搏斗都在按照她之前的规矩有条不紊的进行呢,进而摧动这个大阵。
金龟卸甲,到底是一个什么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