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帅说道:“那大哥的意思是,咱们还要不要进去?”
我父亲说道:“现在还不能进去,目前最主要的是要找到小冯,你一路走来,也没有碰到他吗?”
段大帅哭丧着脸说道:“大哥,小冯失踪在这里,是凶多吉少。这里边又凶险又邪门,我是真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了。大哥,我们不如这样,我们先出去,找大部队过来,把这墓给直接掀了,到时候必然能找到小冯。”
听了这话,我父亲瞪眼说道:“扯淡,咱们去驻地找部队,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个月。等你回来找他,他早就死了,还找个屁啊找。我跟你说,你也好,小冯也好,是跟着我出来的,不论怎么样,也得完好无损的带你们回去。要是少一个人,我就不能走!”
段大帅一把拉住我父亲,说道:“大哥,你可得想好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时我父亲的表情令人害怕,根本与平常判若两人,段大帅没来由心头一紧,不敢吭声了。
段大帅无法理解,当时我父亲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了,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必然是心意已决。当下心里虽不愿意,但是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我父亲说道:“幽冥兆域在古来就是人死之后的终结之地,这古墓造成这个样子,想来是为了吓唬外来的盗墓者。说是幽冥兆域,其实说到底也是一个由人打造的陵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段,我们自入伍以来,这种事干得也不少了,什么时候被这样的东西吓到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
段大帅心头暗暗叫苦:“只要有你在,你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要不在了,我找谁去?”
心里不乐意,但是嘴上还是不敢说。
只听我父亲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小冯不太可能进入幽冥兆域,而是刚刚与咱们走散了,我看这里不要久待,咱们就原路回去。”
这正是段大帅想要做的,这里的环境如此阴森可怖,说实话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听我父亲这么说,段大帅马上站起身来向前走,却被我父亲一把拉住。
“你去哪里?”
段大帅一怔,向前方一指说道:“不是原路返回吗?”
没有想到我父亲的手指向相反的方向,说道:“我是从这里来的,怎么你来的方向跟我的不一样吗?”
这一下,轮到段大帅蒙了。
他记得自己来时的方向,就是自己所指之处,难道自己记错了?
当下也没有细想,说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说罢跟着我父亲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段大帅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这身处的地下世界此时看来与外界无异。除了光线有点阴暗,脚下也长着红花绿草,不远处奔腾的江水奔流不息,江中的水汽却向上飞腾,凝聚在空中,那空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搅动,使之不断翻腾。
而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淡红色的光,透过那翻腾的云海,映照在地面上,将四周的山石花草染成一片诡异之色。
更加诡异的是,除去流动着的河水,和花草之物,再看不到任何活着的东西,似乎连脚下的花草,也没有一点的生命气息。
段大帅见到一朵小花生得异常美丽,弯下腰伸手把那花采了下来,却发现那被掐断的花茎处,居然流出鲜血来。那鲜血入手黏稠滑腻,跟人血一模一样,这一下把段大帅吓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父亲见状,脸色大变,一把将段大帅扶来,说道:“快跑!”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向前方狂奔。
段大帅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追赶,以至于我父亲跑得如此玩命,但是他听到身后不远处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令人一听毛骨悚然。回头一看,却看不到什么异常。
见我父亲脚步不停跑得飞快,段大帅赶紧奋起直追,生怕把自己落下一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段大帅本来在狂奔之中,一时重心不稳,俯身就栽倒在地上。段大帅大叫一声,就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原来那地上不知名的藤蔓居然把自己的脚给缠住了。
那藤蔓仿佛活了一般,顺着他的小腿向上伸展,飞快地将自己的整条腿缠住。
段大帅大叫着挣扎,反而令那藤蔓越缠越紧,几乎就要把他的腿骨给勒断了。
我父亲听到叫声,一声之下,返身折回,一回手,把腰间的工兵铲给抽了出来,二话不说,冲着那藤蔓就砍了过去。一时间,那些藤蔓发出“嘶嘶”声,仿佛是在痛苦的惨叫。
而被砍断的枝叶,断口处鲜血横飞,一时间,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周围,带着浓烈的恶臭令人作呕。
然而段大帅腿上的藤蔓刚刚被砍断,更多的藤蔓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我父亲一把将段大帅拉起来,大叫一声:“快走!”
然而为时已晚,那些藤蔓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我父亲和段大帅团团围住。“嘶嘶”之声不绝对而,那一条条绿色的藤蔓如同一条条毒蛇,慢慢向两个人靠近。
段大帅吓得早已是瞳孔收缩,全身战栗,一把把工兵铲也抽了出来,大叫一声,冲着地上的藤蔓就要冲过去。我父亲一看,赶紧把他拉住,说道:“你干什么?”
段大帅叫道:“早晚是死,不如拼命好了。”
我父亲说道:“死不了,别急。你闻一下周围,有什么味道?”
听到这儿,段大帅努力在空气中嗅了嗅,除了血腥气之处,居然闻到了一种强烈的硫磺气味,他茫然地回头看着我的父亲。
我父亲向前方一指,说道:“前方有火油!天宝龙火!”
段大帅听了这话,更加茫然。
原来古人在下葬的时候,为了防止墓室被盗,在种种机关完善之后,还是不放心,因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高明的防盗手段也有薄弱的环节,因为想到了一个玉石俱焚的方法,那就是天宝龙火。
大多数的天宝龙火,都被放置上琼顶之上,叫做天宝龙火琉璃顶。
龙火琉璃顶是一种迫不得已的防盗法,这种结构的工艺非常先进,墓室中空,顶棚先铺设一层极薄的琉璃瓦,瓦上有一袋袋的西域火龙油,再上边又是一层琉璃瓦,然后才是封土堆,只要有外力的进入,顶子一碰就破,西域火龙油见空气就着,盗墓者一旦接近,就会瞬间燃烧,盗墓贼、陪葬品、墓主的尸身全会被烧毁。
北宋晚期金人古墓,应该会用当时比较流行的防盗技术天宝龙火琉璃顶,这种结构的工艺非常先进,墓室中空,顶棚先铺设一层极薄的琉璃瓦,瓦上有一袋袋的西域火龙油,再上边又是一层琉璃瓦,然后才是封土堆,只要有外力的进入,顶子一碰就破,西域火龙油见空气就着,盗墓者一旦接近,就会瞬间燃烧,盗墓贼、陪葬品、墓主的尸身全会被烧毁,这是一种迫不得已的防盗法,墓主宁愿将自己的东西毁掉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尸身被盗墓贼毁坏,之后有了更好的防盗法,这种方法就被取代了。
任何的防盗机关都有弱点,天宝龙火琉璃顶也不例外,说白了天宝龙火琉璃顶毕竟只是一个顶子,作为一般的小毛贼,发现一座古墓大多都是从正顶去挖盗洞,因为这样省时又省力,这样遇到天宝龙火琉璃顶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是对于一些盗墓高手来说,在墓外就大体能判断古墓的年代,八九不离十的能猜出当时防盗机关的大体手法,遇到辽金时期的古墓,盗洞一定要从侧面挖,这样就能避开天宝龙火琉璃顶了。
可问题是,这火龙油出自西域,进入中原是在北宋晚期,这魏晋时期的古墓里,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东西呢?
面对父亲的疑惑,段大帅当然也回答不出来,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也来不急多想。
当下两个人挥舞着工兵铲破路而出,冲着前方就缓缓移过去。
那些藤蔓似乎是有意味,仿佛知道那工兵铲的厉害,知道向后方躲闪。而身后的藤蔓不断对我父亲和段大帅发起进攻。
两个人被这么多藤蔓围在中间,四面八方的进攻令两个手忙脚乱。
这个时候,段大帅就感觉小腿有阵刺痛,一种可怕的麻木感传来,当下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父亲一看不好,一把将他扶住,伸手将他的裤腿拉了上来,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刚刚被那些藤蔓缠过的小腿,密布着密密麻麻的齿痕,而此时那小腿已然发紫,显然是中了毒了。
我父亲一看不好,说道:“这藤蔓上有毒!”
段大帅咬牙道:“大哥,你先走吧,别管我了,我可能就是不行了。这天杀的东西,大哥出去之后,一定要一把火烧了这里,烧死这鬼东西,给我报仇。”
我父亲一听,说道:“别说这种话,我之前说了,我们三个一起来的,少一个人,我都不可能出去。”
正这样说着,那藤蔓又涌了上来。我父亲一看,把段大帅往背上一背,挥着工兵铲就向前狂奔。但是前方的地上,那些藤蔓密密麻麻,连插脚之地都没有。
我父亲情急之下,被那些藤蔓围得寸步能行。
段大帅在我父亲的背上,好歹有了喘息之机,不过眼见着那蔓藤一波接着一波,心头急切不已。
转头一看,左右的的石壁上有一个石洞,不知道伸向哪里,当下向我父亲说道:“大哥,左边有洞,先进去避避。”
我父亲一听,转头看了看,找准了那石没事的位置,艰难地一步步向石洞走去。
说来也奇怪,那石洞的方向反而没有那么多的藤蔓,这就让我父亲脚步加快了许多,而后身后的藤蔓却还是紧紧追赶。
我父亲早已是大汗淋漓,但是感觉到身后的危险,全身爆发生一种潜在的力量。
终于,两个人跑到石洞前,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那石洞口于那些藤蔓仿佛生出了一道无形的界线,那些蔓藤在洞外跃跃欲试,却没有一条冲过来。
我父亲看着奇怪,但是却想不到是什么原因。
不过再怎么样,两个人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此时离盗洞不知道多远,我父亲大概看了看身处的这个洞穴。由于外面的光线,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里边的环境。洞的四周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顺着脚下的道路向前看去,就看见那洞口向内迁伸,不知道伸向哪里,似乎这洞口很长。
可此时我父亲和段大帅都不敢再冒然前进,这藤蔓让人还心有余悸,想来这地下邪门得很,前方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
我父亲查看了一下段大帅的腿,那整条腿都成了黑紫色,肿得发亮。
我父亲问道:“感觉怎么样?”
段大帅摇了摇头,说道:“只是麻,没有力气。”
我父亲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这就是吃人藤。”
原来吃人藤并非是植物,而是一种像蔓类的动物。这种东西深埋进下,触手却如枝蔓一样长出地表之外,佯装成藤蔓伺机缠绕不留意的动物。
动物被缠之物,那些触目会分泌一种毒液,令动物意识丧失,还会将皮肉化为脓血,通过触手吸取,为地下的主体提供养份。
不过这种食人藤早在很久前就灭绝了,我父亲所知道的,也是通过先人们口口相传,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这种东西。
段大帅腿上的伤,就是那触手中的毒液所至,如果长时间不处理的话,伤口中的毒素会蔓延至全身,以至于全身都烂掉。
听了这话,段大帅脸上面无人色。
我父亲说道:“放心,天地之间,生生相克,这剧毒之物身边,都会有解药。这个山洞为什么那些毒物不敢靠近半步?如果我想得不错,这里边应该有克制他们的东西。”
一听这话,段大帅登时瞪大了眼睛:“啥东西?外面的东西就够咱喝一壶了,洞里还有东西?”
我父亲点了点头,虽然他对未来的茫然感觉更是恐惧,但是惟今之计,已然没有一点退路了。
我父亲说道:“魏晋时期的古墓都有相同的特别,当初我在学这门技法之时,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只记了一个大概。现在地宫我们是进不去了,目前最为要紧的,是要出去。”
段大帅点了点头。
我父亲说道:“我们在这里好好找找,小心一些,先把你的腿治好,不然咱们谁都出不去。”
说到这儿,我父亲把段大帅扶起来,慢慢往里走。
却发现这个洞很不规则,时宽时窄,两人一边走一边看这洞壁,越看越奇怪,怎么看上去不是人挖的,如果是人打的洞,他肯定是一个铲子一个铲子打的很工整,可是现在这那上面的痕迹,乱七八遭,坑坑挖挖,倒像是动物打的洞。
两人步履蹒跚,艰难地走了了二十多米,洞口进来的光线已经照不到了,这个时候洞方向突然一变,竟然垂直走了下去,我父亲不由有些奇怪。
他们在这垂直的洞口休息了一下,想着一会儿再走。
洞口下面已经被挖开一个很大的空间,四周是耸立的石墙,上面破了一个大洞,我一看更加疑惑了,这洞竟然破的这么不规则,不像是一般盗墓的一块一块小心地卸下来的,上面有几块砖头竟然还被撞裂了。
我父亲看看段大帅,段大帅也看看他,两个人对视一眼,段大帅想说什么,但我父亲却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式,而后指指那几块破砖头,传达的意思很明显,这洞绝不是人挖出来的,而是什么动物凭爪牙之力打出来的。
这么一说,段大帅心惊胆寒,这空间如此之大,底部又是山石,什么动物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挖出这么一个大洞?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进古墓,但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个时候,段大帅看到那墓壁的墙上,出现了一个人脸浮雕,不仅如此,这些人脸浮雕的额头上面还都刻着一些奇怪的动物,雕的非常精致。他们一边走一边看,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些动物,大部分都是墓镇兽,但是它们都没有刻上眼睛,看上去有点诡异。
这个时候,段大帅突然看见有一张人脸的额头上,刻的好像是一只鬼目,不由心里一紧,忙拉拉胖子让他停下来,然后去研究那块浮雕。
刚刚我父亲还表示,这里的大洞是动物挖出来的,这一刻就发现在墙上的浮雕,这就很让人觉得奇怪。
那鬼目下面的那张脸是一张明显有女性特征的脸,可是因为上面附着了很多东西的缘故,这张脸看上去有点破相。让人不太舒服。
我父亲还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个时候段大帅的大腿都快没有了知觉,我父亲没办法,只好继续向前走,幸好那雕刻每隔一段距离又会出现,我父亲还能再看上几眼,看来看去,并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只是隐约觉的有个地方十分不对劲。
看着看着,等到我父亲数到那脸孔浮雕第五次出现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我记得第一块石头板上的人脸,眼睛是闭着的,第二块石头板,似乎有点睁开的趋势,到了第三第四块石头板子,那眼睛睁的越来越大了,现在这第五块,就已经睁的几乎全开了。
我父亲感觉有点不妙起来,一把拉住段大帅,让他不要往前走了,轻声说道:“墓墙上的人脸,眼睛在逐渐睁开来,我怕有问题!”
显然段大帅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但听父亲这么说,随口问道:“大哥,是不是光线太暗,你产生错觉了,这一点我怎么没发现?”
我父亲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果然在前方又发现了一张石脸,而那张石脸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整张脸面对着前方,眼神正视,看上去有点呆滞,我父亲和段大帅停在那里,紧张地向前看去,也没什么变化,就壮起胆子走过去。段大帅伸手摸了摸,也没有什么异状。
我父亲走过去一看,果然仍旧是整块的石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手指插了插它的两只眼睛,也没有反应,不由自嘲地摇摇头,看来这只是墓穴的设计者玩的一个噱头,用来吓唬可能进来的盗墓贼,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自己把自己吓唬了一回,真是没什么面子。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我父亲停了下来,段大帅一个刹车不住,撞到了他的屁股上,以为前面出了什么状况,忙蹦紧神经,凑上去一看,原来这墓道到头了,前面被一块石头板当住了去路。
而那石板的与墓道的缝隙里,竟然飘出来一段青藤。
那些青藤明明就在洞口外面停住了,似乎不敢进来,而这里,怎么还会出现这东西?
两个人对视一眼,我父亲小心翼翼地想伸手过去想拉一下,没想到那青藤突然一缩,竟然缩回到缝隙里面去了。段大帅看了我父亲一眼,说道:“石板后面有鬼。”
我父亲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说道:“胡说八道!”
然而刚刚那条青藤却让我父亲十分好奇。
之前听人说过,这食人藤喜好动物的血,尤其是人血。被它缠绕之物,多则半个月,少则七天,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那干尸僵而不死,会化为女人去勾引血气方刚的男子,引来为那怪物所食。
可这些毕竟是传说,但在这个时候遇到这东西,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更加不敢相信的是,这东西居然生在古墓外,是古人刻意为之,还是自行生长,就让人难以猜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