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柳念禾和李清远就已经动身去往九天之城。
九天之城是聂河门的地界,一共是有九座城池,而聂河门所建宗之地便是这九座城池的最中心地带。
柳念禾和李清远去的是阳城。
他们之所以选择的是去九座城池中的阳城,是有着私心的。
因为太清宫的薛兰长老在阳城。
柳念禾醒来之后是去找过薛兰长老的。
于柳念禾而言,薛兰长老待她极其温柔,更是待她极好,像是她的亲姐姐一般。
但是柳念禾并没有找到薛兰长老。
之后李清远告诉柳念禾,薛兰其实是聂河门的人,还是九城之一阳城的城主之女。
四个月之前,薛兰被阳城的人,也就是聂河门九城之一的阳城中人给请了过去。
薛兰自己其实是不太愿意去的。
因为薛兰的父亲薛正轩生性风流,妻妾成群,儿女更是多。
薛兰的母亲受得薛正轩一时宠爱,这才有了她。
可好景不长,薛兰的母亲失了宠,薛兰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薛兰虽说是城主之女,可这城中的百姓却是没几个知晓她的,更别提认识她了。
这可并不是因为薛兰这城主之女的身份显贵,让人不敢接近,而是因为薛兰根本就没有地位,跟个影子一样,无人知晓。
薛兰的母亲失了宠之后,薛兰在这城中便彻底没了指望,生活更是愈发的艰难。到了后来,就连下人都敢欺负薛兰。
薛兰是在冷漠的打骂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她这样活着,一直到她九岁时,她逃了出来。
其实薛兰也不算逃,因为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拦着她。
薛兰不知道去那儿,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家,她得靠自己去给自己安个家。
幸得上天垂怜,薛兰遇上了李清远。
彼时李清远已经是刘渊的父亲刘一华的亲传弟子。
李清远在外历练,路过阖天山脉,救下了被几只小妖捉弄的薛兰。
李清远本想着将薛兰送出这阖天山脉,就与薛兰分别。
可这薛兰却是跟在李清远的后面,像是狗皮膏药一般,黏上了就不走了。
李清远也恐吓过薛兰,虽然是吓到了薛兰,但薛兰却还是死活不肯离他而去。
再到后来,李清远直接就御剑走了,独留下薛兰一人。
可李清远御剑到一半,就心烦意乱,忍不住去想那个脸上沾满了灰尘的小女孩儿薛兰。
于是,李清远回去了,找到了薛兰。
李清远将薛兰带回了太清宫。
薛兰也想拜刘渊的父亲刘一华为师,她想成为李清远的师妹。
可刘渊父亲刘一华不肯收下薛兰为徒,原因无它,薛兰天资普通,更不适合修杀生大道。
那时的薛兰挺像柳念禾的,她整日也是想法设法的去哄刘渊的父亲刘一华开心。
后来,在李清远和刘渊的恳求之下,刘一华收下了薛兰为徒。
刘一华虽说收了薛兰为徒,但却是不教薛兰一招一式。
薛兰也不会不开心,反而,她很满足,她只要是李清远的师妹就行了。
所以这几十年来,薛兰的一身所学尽是李清远和刘渊所教的。
薛兰也是学的杀生大道,但却只有皮毛,但这皮毛却已经足够了。
至少薛兰身在阳称,无人能够欺她。
尽管如此,李清远仍然是有些担心的。
李清远也不是担心薛兰会在这股迅猛的妖潮中受伤,而是担心阳城的那些人,会不会暗中陷害于她。
李清远之所以会有这般担心,因为他曾来过这洛城一次。
李清远那时是来阳城历练,这阳城的副城主薛金子便盯上了李清远。
李清远修为进步神速,薛金子以为他身上有什么至宝或是他吃了什么仙药,于是设计陷害过他。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李清远对阳城的人没什么好印象。
这薛金子可是这阳城的城主薛正轩的亲弟弟,而这薛正轩可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李清远担心不仅是于此,其更担心的,乃是因为薛兰身上有着至宝护心镜,若是让旁人知晓了,怕是会让旁人眼红。
这本是李清远的师尊,也就是刘渊的父亲刘一华的法宝。
刘渊天资悟性皆不及李清远,他虽说是刘一华的亲生儿子,但刘一华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刘一华不希望自己的传承断了,而李清远是他找了数十年,方才寻到的完美弟子。
这护心镜是刘一华传给李清远的。
护心镜是一件防御法宝,可以护身,更是可以护魂,但其最大的作用是辅助修行。八壹中文網
薛兰是李清远的师妹,也是刘渊的师妹,最后李清远和刘渊背着刘一华,将这件至宝偷偷给了薛兰。
可如今,薛兰带着这件至宝去了阳城,还是去了四个多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李清远看来,虽然这四个月以来,他未听到关于薛兰半点不好的消息。
但在李清远想来,一是因为这四个月以来没有大事发生,二是薛兰这人的性子,即便是受了伤,怕也不会告诉他。
而那些阳城的人即便是有坏心思也不敢露出来。
一是忌惮薛兰的实力,而是忌惮薛兰背后的太清宫。
可现在,妖潮来袭,李清远很是担心薛兰会不会故意被人设计,让她抗在前面。
薛兰若是受了伤,自然就会让那些贼人有机会可乘。
李清远这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聂河门的九大城池之一,阳城。
这阳城的主人,也就是聂河门九城之一阳城的城主,薛兰的亲生父亲,薛正轩。
李清远和柳念禾这一路走来,断壁残垣所见甚多,更是见到了不少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
越是接近这洛城,越是见到了数不尽的妖族尸体。
这城门外的景象,腥气熏陶,血流漂杵。
李清远和柳念禾的脚下所踩着的,就是一滩血泊。
而在城门上,更是还有着未曾干涸的血迹,正在往下流淌。那些城墙像是被鲜艳的红墨给晕染了一般,阳光落在那上面,是没有一点儿温暖的气息,反而是看着瘆人。
柳念禾和李清远眼前的那座高大的城门死死的闭合着,闭的严严实实的,一点儿空隙都没有。
“太清宫李清远,柳念禾,前来相助。”柳念禾站在城门外,大声喊道。
她更是用灵力放大声响,让城墙上的人全都可以听见。
柳念禾看见城墙上的人走了些,应该是去禀告消息了。
可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都没见这阳城的城门打开。
“师尊。”柳念禾眉头微微皱起,看向李清远,“直接进去?”
这城门许久不开,柳念禾总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嗯。”李清远回道。
刹那之间,李清远和柳念禾两人御剑直逼城墙之上。
“这是聂河门,你们..你们还不下去。”城墙上的聂河门弟子喊道。
可这位聂河门的弟子却是喊得结巴,声音到了最后居然还逐渐微弱。
“你认得我们是谁?”柳念禾看着那位聂河门弟子,问道。
这聂河门弟子没回答,但他看向李清远时的眼神时,眼里的敬畏之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几年前太清宫和聂河门组织各大仙门与踏仙踪大战时,这李清远可是做的统帅,谁人不知?
柳念禾冷笑了一声。
这聂河门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谁了,还这么拖拖拉拉,摆明了是不想开门。
“师尊,走吧。”
“嗯。”
这些聂河门的弟子没有权利,跟他们计较无异于是隔靴搔痒。
柳念禾和李清远是直接去的城主府。
他们这刚到城主府,那城主府的朱红大门就被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个身穿深青色衣衫的男子。
这男子鬓边已生白发,面容上的褶皱丛生,但却又不算太过苍老,只能说是正在从壮年步入暮年。
“薛副城主。”李清远喊了声。
柳念禾也是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了,阳城副城主薛金子。
李清远同这薛金子的仇怨,柳念禾可是清楚的,只是没有亲眼见过薛金子。
“刚刚就听人说李宗师来我阳城了,我还以为是那个混账在胡说八道了。”
“这信里不是说是朱长老来吗?没想到李宗师莅临我阳城,实乃我阳城之幸啊。”
柳念禾听得眉头皱的更深,压根儿就没给这薛金子好脸色看。
柳念禾侧眸看了眼李清远,他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眸里无光无波,面色平静,但仅是这样,就已经是一副清冷薄凉的样子,更是会无端的让人感到几分压力。
可这薛金子仍然是满脸笑容,像是跟李清远是多年挚友一样。
薛金子继续说道:“阳城有了李宗师,这妖潮的危机也是迎刃而解,即便是那踏仙宗的温净义,听了七杀仙尊的威名,也是断然不敢来此的。”
“今晚上我设宴,来为李宗师接风洗尘。”
薛金子说的舌灿莲花,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到了晚宴上,对城门未开一事避而不谈。
李清远缄默不语,柳念禾看得心急。
她柳念禾向来都肆意大胆的很,即便是成了宗师,也不会被这宗师的名头给束缚了手脚。
“薛副城主,一个人胡说也就算了,难不成你这城墙上的所有人都不识得我师尊么?”柳念禾诘问道。
薛金子眸光转向柳念禾。
他虽说未曾见过柳念禾,但也是听说了李清远的弟子柳念禾死后重生,修为已是宗师之境。
仅是片刻,他就转眸看向李清远,又是一顿夸赞:“一门三宗师,刘一华泉下得知,心里是何等的欣慰啊。”
“我曾听闻,李宗师的这位爱徒可是只修行了十年左右,一身修为就已是宗师之境,真是太清宫之大幸啊。”
薛金子的这些夸赞在柳念禾听来实属聒噪烦人。
薛金子欲还想说,可他突然就猛的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力,口中的话顿时就止住了。
柳念禾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灵力,将这股灵力威压作用在了薛金子的身上。
“薛副城主,请问,我太清宫的薛长老在那儿?”柳念禾冷冷的问道。
若是薛长老得知了这个消息,无论是真是假,她都是会来城门处看一眼的。
可眼下,这薛金子一直避而不谈,说话藏掖,像是怕被人发现了什么似的。
“薛兰这孩子。”
薛金子说了这句忽然就停下了。
他语气渐渐有些弱,只听他叹息了一声,方才道:“薛兰这孩子性子犟,又孝顺,她不忍心看得我兄长苦苦支撑妖潮来袭,于是主动领命去对抗妖潮,如今她受了重伤,正在闭关。”
他这般说的,搞得自己跟薛兰的感情有多深一样。
他说的这些话柳念禾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虽说薛金子的兄长薛正轩是薛兰的亲生父亲,可薛兰早已经跟薛正轩断了关系。
李清远可是告诉过柳念禾,当时阳城的人,也就是聂河门薛家一脉的人去太清宫请薛兰回到阳城,抵抗踏仙宗时,薛兰之所以答应,乃是因为薛兰想要彻底断了与薛家的关系。
因为在薛兰看来,薛正轩虽说未尽作为父亲的责任,但薛正轩始终是她的父亲,她身上还是流有薛正轩的血。
于是薛兰想着,去帮薛正轩这一次,抵御踏仙宗。自此以后,两不相欠。
可如今,这薛金子说什么?薛兰是孝顺,不忍心看薛正轩苦苦支撑妖潮,还主动领命去对抗妖潮?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柳念禾不了解薛兰,薛兰的师兄李清远会不了解吗?
李清远声音含着几分寒意:“薛副城主,我师妹现在在那儿?”
他来的时候就有过担忧,可现在没想到那些担忧居然成真了。
“李宗师,不是我不肯说,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薛金子脸色有些苦涩,又道:“当时薛兰被妖潮重伤之后,是我聂河门的月城城主月华将她带走去疗伤了,我也是不知道月华会带薛兰去那儿。”
“李宗师若是不信,可以去月城找月华便是,到时自然可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薛金子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柳念禾和李清远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聂河门和太清宫现在是盟友关系,还要一同对抗踏仙宗。
李清远和柳念禾总不可能将这薛金子捉拿去,然后对这薛金子用刑,逼迫薛金子说出真话吧?
况且这种事也只有柳念禾干得出来,可柳念禾也不是没有顾忌,什么都干的人。
李清远最终没有说话,冷着个脸转身离去。
可柳念禾却是还待在原地。
柳念禾看着薛金子,忽然说道:“听闻聂河门九城之一的阳城有一法,名为搬龙术,晚辈可否讨教一二?”
“柳宗师说笑了,修行以实力论高低,这晚辈——”
还未待薛金子说完,柳念禾便已经一掌拍去。
刹那之间,薛金子抬掌相抗。
两人对掌不过片刻,那薛金子就被打的后退了十几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柳念禾轻笑,说道:“薛副城主,你也说了,修行以实力论高低,不过你这实力跟你说的话不太相符啊。”
说完这话,柳念禾转过身去,就看见李清远正停在原地,在看着她,在等着她。
柳念禾小跑到李清远的身侧,问道:“师尊,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李清远轻‘嗯’了一声。
柳念禾笑的更甚。
柳念禾看了眼那面露苦色的薛金子,只觉得心头舒畅了不少。
她刚刚那一掌,可以用了十分的力。
“师尊。”柳念禾声音轻微,隐约流露着几分寒意,“若是有人敢设计陷害于我,我可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李清远一时愣了片刻。
蓦然间,他眉眼舒展,就笑了出来。
原来,柳念禾之所以要与这薛金子打斗一番,是为了替他报当年之仇。
因为他曾告诉过柳念禾,眼前的这个薛金子,在他青年在外历练时,设计陷害过他。
想到这儿,李清远眼里含着的笑意渐浓。
“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