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找蛇过来!刚才我言语冒犯请你恕罪,别找蛇就好!”
见她居然畏蛇到这种境地,寂玖都开始嘲笑她:“天神还怕蛇啊,寂玖真是大开眼界了,对吧飞穹哥哥?”
“莫要胡闹。”飞穹总对寂玖这么说话。
他来到落攸身旁,礼节道:“隐元星君不必惶恐,雷坼方才是有口无心。”眼神示意雷坼适可而止。
雷坼心想老子几时有口无心,那是寂玖吧!算了算了……绽开灿烂的笑容:“既然隐元大人不叫我去,我就不去了。来来来,大人快坐下,跟我们一起吃菜!”
落攸还不敢放心,胆颤道:“……好、好。”
于是四人围着桌子坐好,雷坼殷勤的为落攸盛饭夹菜,一边观她惊魂甫定,简直如同丢了神祗的判断力,像个小孩子似的。
这时飞穹问起:“隐元星君前来妖界,所为何事?”
落攸道:“有个蛇妖……”说着又心惊一下,“他夺了师父送我的玉簪,我追寻至此,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雷坼道:“为了个簪子值得吗,满大街都有卖的。”
这一语激怒了落攸,但见她倏地拍案而起,浑身的怒气朝雷坼倾倒。
“你这外人懂什么——?”
落攸雷厉风行,说完竟拂袖而去。
眼瞧落攸就这么离开,雷坼蹙眉抱怨:“你看看,我就说她恩将仇报嘛,给天帝办事的人咋都这副模样。”
“所以以后再遇到雷同的千万别发善心!”寂玖道:“帮他们就是在自找麻烦!”
如此闲说几句,兄妹三人用完晚餐,收拾了碗筷后,便各忙各的。雷坼与寂玖去逛夜市玩耍,而飞穹则去到其他妖怪聚居地,暗中调查雪葵的下落——这便是镜痕命白马唤飞穹回来的目的——雪葵之事,镜痕和飞穹都管定了。
而与忘忧城相反,那个世风日下的怀恨镇,这几天接连遭受着腥风血雨。
冰涟时刻记得那三个当街羞辱她的流氓,他们的嘴脸就如她肩上的烙印,每每在夜深人静时烫着她,让她翻来覆去憎恨愈浓。
所以,当她拿到负蟾为她雕刻的那三个木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他们置于死地。
冰涟的手段或许算不上雷霆万钧,可凡是目睹过的人,除了负蟾,剩下的没一个不是浑身发抖。
就在昨天晚上,冰涟整死了两个流氓跟班,负蟾亲眼看到全过程——冰涟用刀将一个木偶横向切成三块,另一个纵向切成三块,然后横纵拼接!于是第二日那两个流氓的尸体,便是如此形状的出现在大街上!
当人们被吓得魂飞魄散时,冰涟却坐在一座高塔顶,嘴角勾起的弧度,畸形难言。
……剩下的那个,要怎么整死他呢?
她很快就想出新的方案,当晚便付诸实施。
找了个烙铁,冰涟将这人偶全身上下烫得都是黑迹,然后把双手双脚砍下来。当然与此同时,那倒霉的流氓就突然浑身被火烙烫伤,然后手脚硬生生断掉,血喷了满屋子,疼的生不如死。
然后冰涟操起针线,欲将他的手缝到腿上而脚缝到胳膊上。
可木头质硬,铁针要扎进去很是费劲,若换做别人多半作罢,偏偏冰涟硬是持着针缝木头。
每一针扎入,冰涟的手指就被顶出深深的伤口,她不仅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反而无与伦比的疯狂执着。
负蟾本随意来看看,却在推开门后,被眼前的一幕慑住。
——坐在床上的冰涟,满手都是针孔和血腥,她还在发着甜美刺耳的笑声,缝着木头!
“冰涟,住手!”
听到唤声,冰涟抬眼,笑道:“负蟾你看,他的样子是不是很滑稽?”
负蟾心寒一片,蹙眉道:“你非要如此?何必跟着戳伤自己。”
“没事啊,我乐在其中!”冰涟面上的笑靥,如毒药般让人呼吸阻断。
负蟾鼻翼叹出气息,他霍然虚空划出道魔光,击打上冰涟手中的木偶,令它炸成灰了!
“……!”冰涟怔忡,转而就疯狂叫道:“你干什么!”
负蟾道:“折磨已够了,就让他死得痛快些。”
冰涟陡然逼到负蟾面前,浑身凶煞逼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恨谁也和你没关系!”
负蟾道:“为了杀别人,将自己伤成这样,得不偿失。”
“那也不用你来管——!”
冰涟别过目光,突然涨起满眼的伤怀,不死不休。
“我向来都是这样,用针把人缝起来,连陈渡也缝。”
负蟾心下一凛,“……缝你丈夫?”
“对啊。”冰涟竟又一脸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还颇为兴奋抬起自己的袖子,“你看奴家这件衣服上的针线!”
白衣,却是黑线缝制。
负蟾疑道:“怎用黑线……”
“这不是线,是陈渡的头发,我一根根揪下来的,花了整整一个月呢!穿着这衣裳,就像陈渡永远抱着我。”
这话已很惹人胆寒,却见冰涟又奔到床边,捧起枕头回到负蟾身前。
“陈渡就在枕头里面呢,”
她说着,脸颊贴着枕头,无限眷恋而幸福似的。
“陈渡死后,我不忍让他躺在冰冷的墓里,所以就吃了他,留下一对耳朵,两只眼珠,一片舌头,缝在枕头里面了!”
负蟾听得寒彻肌骨,不禁发问:“你与陈渡该是伉俪情深,怎么会狠心吃他?”
闻言,冰涟全身的缱绻和甜蜜瞬间蒸发,换上满满的凶煞冽然,仿佛能将周遭之人扎个粉身碎骨。
“因为,陈渡不再相信我了,说我背叛他……他不听我解释,我没有背叛他,真的没有……”
这越发颤抖可悲的声音萦绕在负蟾耳侧,令他忽然间就想到前几日冰涟在雨中独坐了几个时辰而口中反反复复喃喃“不要……不要……听我解释……陈渡,我的陈渡……我没有背叛你……”
负蟾可想而知,冰涟正是爱之深才恨之切,导致心魔深种,是非曲折都辨别不了。分明佳人,却落到这番地步,倒也挺让人惋惜的。
这样想着,不觉间又一道白色身影浮现于负蟾眼前——云娘——他的结发之妻——那女人可死的不算可惜呢,临死前拉了负蟾垫背,让他变作一只被耻笑的癞蛤蟆。
负蟾突然冷笑起来,声音很轻,却还是让冰涟为之一震。
“你笑什么……?”
他不回答,却是黯然低笑着离去,徒留冰涟一人,两只血淋淋的手抱着她最爱的枕头。
另一方面,落攸因没了宝贵的玉簪,往日的桀骜气魄丢得一干二净,反而怏怏的回到人间。
她从长江畔的两界通道出来,却适逢其会的撞见震撼的一幕。
——青面厉鬼!正是上次去天界撒野的尸灵!
它们浩浩荡荡行进在郊野,所去的方向正是江边!而御使这帮尸灵的是个男子,一头比落攸还长的长发滑落腰间,披散在纯正浓艳的红色衣服上。
“红衣人……!”
落攸倒吸一口气——这人分明就是她曾在花弄影的繁花居见过的可疑之人,当时她还追着他一直到东海岸……
落攸立刻拔剑跃上,剑势凌厉霸道,如同两支不留余地的判官笔。
那红衣男子也没想到有人干扰,一开始险些被落攸刺中。好在他也非等闲,随身带了武器,与落攸过了几招。
“你究竟何人——?”
落攸喝道。
那打扮的纯红耀眼的男人,一言不发。一身新郎官的气质,可笑容,却比办丧礼的气氛还要冷。
下一刻,另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手持一张道家黄符,对红衣男子道:“你去指挥尸灵,这里交给我!”将道符丢给了红衣人,后者接到后立刻退开。
而落攸此时俨然已经整个人呆住了。
“你……镂月?”
镂月毫无忌惮道:“隐元星君,别来无恙。”
听这口气甚是狷狂,落攸能忍才奇怪了,她道:“你这天界的叛徒,究竟想干什么!”
镂月阴阴笑道:“我从来未将自己当做天界中人,何来叛变之辞?况且隐元星君当年在截教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现在倒好意思数落我了?”
这段话正正打中了落攸的伤疤,霎时激起她的怒意。
“找死——!”
落攸爆发,冲着镂月就挥上双剑。
镂月避开,却笑得更冷:“隐元星君最怕什么,我是知道的。”
闻言,落攸忘了动弹,险些魂飞魄散。不等她反驳,镂月便又以黄符驱动邪咒,凭空幻化了三条毒蛇出来!
落攸止不住尖叫,倏地就败下阵来,疯狂逃命。
三蛇穷追不舍的飞着,而镂月则哈哈大笑起来,那毛骨悚然的声音,令风云都为之发抖。她不慌不忙的御起佩剑,如同欣赏一场闹剧般,不紧不慢的跟上落攸。
失魂落魄的落攸,满脸扭曲的惊恐难以描述。她只顾逃走,仿佛稍有懈怠就会死的非常难看。
这样飞着,一飞就是好久,落攸甚至不知道自己已飞到荥阳的青冥谷地界。
“救命!救命啊……!”
这歇斯底里的呼喊响彻天空,惊动了楚燃竹和潮风。
两人抬眼,竟望见一个女子从天而降,朝他们疾速逃来。
“快点把蛇杀了,快啊——!”
落攸认出楚燃竹,跃身到他后面,不断喊着。
下一刻三条毒蛇就扑上来,楚燃竹和潮风各消灭一条,第三条却正正扑向落攸。
“……!”她喊不出来,甚至捂住眼睛等死。
突然一粒石子飞来,将此蛇击了个粉碎。
落攸闻声,战战兢兢睁了眼,入目的是兰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