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剑魂(1 / 1)

眼前,那双深邃的,时而温柔、时而忧伤、抑或瞬息万变的眼眸,此刻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熟悉的感觉了……

“退下——!”

霎时听闻虞筝的叫声。

巨镰“葬情”出现,虞筝冲上,以巨大的刀刃抵挡楚燃竹的绿光朝兰薰这边蔓延。

“兰薰姑娘快走!”她头也不回的道。

可兰薰整个人已经陷入噩梦之中,又牵肠挂肚的,哪里还会顾及性命。就连潮风冒险冲来把她抱走,她还挣扎着想去到楚燃竹身边。

果然如同虞筝所料的,楚燃竹亦成了飞宇的傀儡,幽冥剑的光芒已染上邪恶与凶煞。这霍然就强大百倍千倍的力量,令虞筝胸中气息紊乱,一大口血溅出。

好在夙玄真人和飞穹及时伸出援手,三人奋力抵抗不分敌我的楚燃竹。

一开始还能招架,可七情六欲石的无上邪力不断的将楚燃竹魔化,更甚者,曾经被兰薰净化的幽冥剑,现在又魔性大放,捆缚住楚燃竹的心智。

不多时,那三人便被逼得只能后退,简直举步维艰。

突然有琴声传来!

如海百川,纳无所穷,却是辛夷在弹奏。

只见她将芳蕖琴竖抱在怀中,立身于虞筝和飞穹之间。一只莲藕般细弱的手,仿是铁骨,毫不犹豫的弹拨琴弦。

一圈圈内力被琴曲震荡扩散开来,浑厚而入地三分,产生股强大的力量,将楚燃竹的一身绿光限制在了八尺之外!

这令众人都在心中惊道:以辛夷的地仙的道行,怎么可能如此厉害?

琴韵凛然,声声凌人。

趁着这分庭抗礼的时间段,虞筝再次使出“葬情”。

葬情与芳蕖并肩,彼此间激荡的力量浑然一体。

可是另一边,幽绿的碎光却更加嚣张。同时,周围这满坡的湘妃竹,一丛接一丛的开花,一丛接一丛的枯死,所有湘妃竹中蕴含的力量,都被吸入楚燃竹的体内,和七情六欲石的魔力融合在一起。

双方僵持了不过刹那,虞筝、辛夷便惨叫着被震飞了!

飞穹离两人最近,一手接下虞筝,一手揽过辛夷,抱着二女一并摔在地上。

清韵的古琴,冰寒的镰刀,如同风筝坠落在地,磕磕碰碰着滚了老远。

此刻,在楚燃竹压倒性的魔力面前,唯有御剑而至的姜太公,联合夙玄真人,才能勉强招架住。

如此危急时刻,甚至下一瞬就可能全军覆没。虞筝果断的爬起身,捡起葬情就冲了上来。

她高举镰刀,霎时,一片刺痛人眼的金光从镰刀上射出。

“筝儿……!”飞穹的表情倏地变了。

可虞筝却又动用念力,隔空让辛夷的芳蕖琴飞入自己的另一手中,然后,这琴也发出万丈金光!

兰薰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光,如此神威,竟硬生生压制了楚燃竹,令他步履蹉跌。

可随即,兰薰就发现了不对劲——不仅飞穹,还有太公、夙玄真人,这些平日里或多或少能维持住淡定的人,眼下均是一脸的失色。

虞筝大喝一声,拼上全力,发挥出葬情和芳蕖中蕴含的莫名力量,果然将楚燃竹击溃。

发觉情况不利,楚燃竹当下裹着一身碎光,逃也似的飞走了。

这刻,仿佛有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突然从兰薰的心口上被掰落,又痛又酸,还急得胜似火烧眉睫。头脑一热,整个身子随着冲了出去,兰薰疯了般叫道:“青鸾,青鸾……!”

青鸾飞来,载着她就追了去,那股如同去赴死一般的气势竟是谁都阻拦不了。

眼看着兰薰就这么去追楚燃竹了,辛夷刚喊了句:“师姐回来!”便听到头顶上轰隆一响。

再一看,满天云朵的天空竟开了个豁口!

许多道金色的光束从云上面钻下来,落在虞筝的周围,竟是将她包围其中。

金光散去,现身的乃是几十名天兵。

为首的一个,将军打扮,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虞筝的脸,操起审判的语气道:“蚕女,原来你昔日放弃神籍,是为了私藏奇魄琉璃!”说得众人脸色再变,“如今已过去数千年了,既然我们识破你的阴谋,就必须将你捉拿到天庭治罪。天理昭昭,绝不会庇护如你这般不知感恩天界的歹人!”

听到这里,飞穹的感觉不啻于被丢入万丈深渊——当初他百般的不愿说实话,就是怕筝儿的事被天庭发现,治她的罪。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

太公和夙玄真人是世外散仙,不应该插手神界的事,何况太公亦是虞筝的共犯,又如何能为她开脱?

那名天将义正言辞的上前一步,瞅着不发话的虞筝,道:“蚕女,现在就带着奇魄琉璃,与我们上天!”

虞筝没什么表情,却宛若凝在一起的水般,不能流动。

不想辩解,亦不想抗争,甚至不知该怎样才是最好。

可霍然,听到一声:“将军且慢——!”

这缓慢而温吞、内敛而雄浑的声音,让虞筝一颤。这不是天枢星君,又能是谁?

果然,天枢随即现身在虞筝身侧,举手投足不紧不慢。许久不曾见他,还是一贯的静水深不可测。

天兵们窒了窒,互递眼色。都知道自从兰薰被打落凡间后,天枢就成了实质上的“北辰星君”;再加上天枢较之于兰薰,本就难应付的多……想到这,天将的脸色也僵了下来,强笑着行礼道:“末将参见天枢星君,请问星君有何指教?”

天枢拢袖,行礼,发言:“将军一口咬定,是蚕女私藏了奇魄琉璃,可有证据?”

天将一怔,道:“眼见为实。”

“眼之所见,仅仅是当下的情形,单凭这一镰一琴蕴有奇魄琉璃的神力,就能治蚕女之罪?以在下愚见,也可是理解为是蚕女苦寻琉璃至今,终于寻回。”

面对天枢的巧舌如簧,天将可不想吃哑巴亏,便道:“星君,末将等一直以来都是公事公办的,到了星君这里,可不能徇私枉法啊,不论怎么说,也得请蚕女随我等走一趟。”

天枢看样子是要护虞筝到底了,他上前几步,赫然从袖中抽出一张铜令牌,举到身前,让这帮兵将都看个明白。

果然一瞅到令牌,大家心里一噔,立刻跪了下来。

连虞筝也心间凛道:北斗令……!

这“北斗令”是北斗七星君的一项特权,令牌由天枢持有,非常时刻可以便宜行事,取而代之。

“蚕女一事,由全权吾负责,你等不许干涉。”

天枢的语气,平淡的仿佛没有重量,更没有应有的霸气。可就是这样,便让众天兵天将在心里叫苦不迭,只好哑巴吃黄连,撤了回去。

看来此地的风波算是稍有平息了,其余人等相继聚来。本要问问虞筝有没有事,却见她突然眼神一虚,整个人竟跌倒在地。

葬情、芳蕖滚落开来。

虞筝已然体力透支,撑不住了。

云梦泽,七襄观。

刚刚安顿好虞筝,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太公留在屋中为她切脉。

其余人聚到正厅,迎上天枢星君。

他问过虞筝的情况后,便想知道,兰薰现在人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但一问及兰薰,众人的神色还不比方才。

天枢自然猜得出三分,便恭敬的行了告辞礼,回天去帮忙虞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待天枢走后,七襄观的众弟子投身于修缮工作。

夙玄真人则招来小光和小宛。

昏暗的天光就像一张网,将所有人困入其中,不论如何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宽敞的厅堂,也早就被黯淡的色泽化作狭小的逼仄,让人连呼吸都梗堵在胸腔中。

小光、小宛各持“湛卢”“胜邪”,并排立于上座的夙玄真人身前,拱手道:“请师父吩咐下来,弟子等义不容辞。”

即便是形势不妙,夙玄真人依旧带着一份笑容,道:“你们去找找兰薰姑娘,她如今没有法力,颇让人放心不下啊。至于七襄观,先由其他人守卫吧。”

小光、小宛相睇一眼,又同时单膝跪地,请罪道:“是弟子无能,令七襄观有此一劫。”

夙玄弓身摊手,示意他二人快起来,语重心长嘱咐道:“你们许久未踏入尘世了,言行举止之际,定要多几个心眼啊。”

“师父放心!”小光为人乐观,保证道:“徒儿绝对不辱使命!”向小宛做了个笑脸,“对吧,公主?”

小宛病恹恹道:“我相信大祭司……”

夙玄又道:“出了七襄观,就要和平素一般称呼,莫动不动又忘了,还把‘公主’‘祭司’挂在嘴边。”

“嘿嘿,知道啦!”

小光咧嘴,想用笑容驱散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霾。

“小宛妹妹,我们这就出发吧!”

小宛不言,起身,随着小光离去。二人的背影,往日里看来再普通不过,可却因为手中握着的那两把剑,而显得万分挺立而瑟然。

辛夷抱着琴,坐在侧面的椅子上,浑身又酸又痛。

她不禁诧然的问起:“夙玄伯伯,小光哥哥和小宛姐姐,究竟是什么人啊?”

这似乎也是潮风和润玉想知道的,方才他俩都被那二人吓傻了,哪曾想到七襄观如此藏龙卧虎,到底是三十六小洞天之一!

而飞穹道:“日前我与筝儿来到七襄观,她对我说,小光师傅身泛太阳之气,五行属金,这世上除了湛卢剑魂,再找不到一人有这等剑气护体。”

“蚕女说的不错。”但听夙玄真人道:“我观中的徒弟们,俱是古往今来的剑魂。”

“剑魂……辛夷曾听师父偶然提起的,说将人的魂魄铸进剑里面,这种事情曾在春秋年间兴盛一时。”

听辛夷这般一说,夙玄真人也就娓娓道来。

其实有关剑魂一事,挺惹人不是滋味的。

在太古的洪荒时代,多有能人,炼药之术、铸剑之术均是旷世之绝。

但那个年代天灾不断,导致了洪荒文明的没落,再经历轩辕时代、封神时代后,炼药之术与铸剑之术便失传了。

有传说是,炼药之术的唯一传人术海,与义轩王子的灵魂争夺躯壳,后续故事如何,也基本失传。

而铸剑方面,再也没有哪个铸剑师,能复兴上古铸剑之术。

——除了一个人。

此人生于春秋时代,名“欧冶子”,乃是当时天下第一铸剑大师。

欧冶子奉了越王允常之命铸剑,这遂带着妻子朱氏,其女莫邪,其婿干将,寻遍闽浙名山大川,最终选择湛卢山,结庐于此。

三年辛苦,剑乃成,献予越王允常,这便是锋芒盖世的湛卢宝剑。

后世之人有如此描述:“欧冶子挟其精术,径往湛卢山中,于其麓之尤胜且绝者,设炉焉。取锡于赤谨之山,致铜于若耶之溪,雨师洒扫,雷公击劈,蛟龙捧炉,天帝装炭,盖三年于此而剑成。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号,越王神之。”

此剑可让头发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举世无可匹者。正如虞筝之前所形容的“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而除了这湛卢宝剑,欧冶子还锻造了另四柄利剑——纯钧、胜邪、鱼肠、巨阙——这五剑三大两小,合称春秋五大盖世名剑。

世人都惊叹于这些神兵利器,却少有在意,欧冶子一家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复兴了太古铸剑之术。

——原来,是以人魂魄铸剑!

铸剑所用之材质,最适宜的便是铁母和山泉,并应天时地利。而若铸入人的魂魄,则可将剑由死物化为活物,自是浑然天成。

然而,若是成为剑魂,便永出轮回。

可那个时代兵荒马乱,谁得了一柄好剑,便是威信大增。如此,各路诸侯仿是衔着口水般,企盼天赐祥瑞之剑,得以开拓疆土,一统宇内。

于是,铸剑师这一职业,便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出。越来越多的人习得欧冶子的真传,不惜将他人的魂魄铸入炉中,在打造出一柄柄利器的同时,也造就了一桩桩凄惨的命运悲剧。

这等残酷之法,本是大逆不道,可却在神州大地风靡一时。甚至铸剑师们还搬出古代典籍,说什么此法早在殷商时代就获得成功,铸就了那柄只有传闻而无人见过的古剑——苍殛!

果然,乱世令人倒行逆施,令人残忍而不自觉,也把人的性命变的不值一文,如草如芥。

仿佛天下所有的人都疯了,或恐惧,或癫狂,而对鲜血麻木不仁,又对死亡司空见惯。

到最后,连这残忍的铸剑之法究竟延绵到何时才被废止,连历史都记不清了。

听夙玄真人讲述到这里,众人也唯有在心中替那些成为剑魂的人哀叹几声,亦不免觉得,如宝剑这般凛然之物,却也是血腥所化,为正理所不容。

辛夷仍有疑问:“小光哥哥和小宛姐姐他们,是自愿殉剑,还是被强丢入熔炉的?”

一抹痛心疾首的神色包裹了夙玄真人慈祥的笑容,淬出流淌不尽的哀惜。

“他们……是自愿的。背负着国恨家耻,为了报仇,跪在欧冶子的房外三天三夜,请求被铸入剑炉。小光是南疆的苗人,颇为通晓鬼谷异术,以魂魄铸剑这酷戾之法,便是小光所提议,欧冶子所发扬,最终兴盛多年,也残害了不知多少人命。”

夙玄真人说着,语气里并无指责小光之意,只是听来有些冰凉似的。难以相信,那个人来疯气质的稚嫩少年小光,竟曾做过这档子事。

“当年的春秋时代,吴越两国累世仇怨,连年交兵。越国的一个附属小国,是被称为‘向国’,就是在这种时事下遭受侵略而灭亡……小宛,是向国的公主;小光,则是国中总揽敬天法祖之仪的大祭司。”

当时,向国的亡国之状惨不忍睹。

附属于越国,而被吴国所灭,吴王还下旨大肆屠杀凌虐。

整个王宫在大火中苟延残喘了一天一夜,终作焦土。

城郭之内,错误的颜色将房屋和街道染的红彤彤的;农郊之地,尽是尸横遍野,血色残阳。

向国王族不论男女老少都被杀死了,唯有一个公主,被许配到越国做王子妃,当时正在路上行进,才幸免于难。

那名公主,唤作姬宛,也就是小宛。

得知自己的国家覆灭,小宛悲恸之余,心中烧起仇恨的火焰。

她冒死潜回向国,却只能再一次被惨绝人寰的场景深深的刺伤。

一片废墟,在残焰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公主?是宛公主吗?”

居然还有人叫了小宛,原来是大祭司小光。或许他真有苗族之神的守护,大难不死。

两人怀着相同的悲怆相拥而嚎啕大哭。

一声声的痛骂和指责,将小宛心头所有的感情都化为对吴国的仇恨。甚至她不顾小光的劝阻,投身复仇之路。

之后没多久,小宛得知越王允常命令大铸剑师欧冶子打造宝剑的消息,认为这是个绝好之机。再三逼问小光可有妙法,终于从他口中问出了化身剑魂这种选择。

小光拗不过小宛,只好陪她不远万里寻到欧冶子结庐的湛卢山,下跪苦求了三日,终于让欧冶子一家接受这丧失人道的铸剑之法。八壹中文網

而小光,则作为第一个实验品,被铸入湛卢宝剑。

宝剑一出,威震天下,再无什么利器敢与之争锋。欧冶子的名望,也流传得家喻户晓。他本人在享受着成就感之余,内心却苦苦挣扎而不安。

然而,许多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控制不了了。

这湛卢大剑完工,欧冶子又打造了一柄小剑,小宛毅然决然投入铸剑炉中……

日日夜夜,铁水里竟透着股恶气,新剑每铸一寸,便更恶一分。

待到剑成之日,握着此剑,连欧冶子都忍不住发抖,只觉得姬宛公主毕生的仇恨都已经融入剑中,仿是浑然天成的一股戾气,凶邪的不可形容。

他只能怀着那种无法回头的后悔之情,深切道:“吾每铸一剑,便铸一恶,故此剑名曰‘胜邪’,还望世间之道,邪不胜正。”

“世间之道,邪不胜正”,这番话也许是大多世人所坚信的吧。只是,妖魔当道下,所统治之民又哪里看的见曙光。

那之后的历史众所周知,吴国在又历经两代君主后,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然后霍然由盛转衰,被越国所灭。或许,小光和小宛以及其余的剑魂们,在这之中起到不为人知的作用吧。

沧海桑田,岁月轮转至今,再回首前尘旧事,不过是身旁的浮云,再不重要了。

厢房中,虞筝仿佛在昏迷中寻到什么感觉,手指弹了几下,终于睁开眼,费力的撑起身子环顾房间。

手捂着额头细细回思,虞筝都记了起来,知道是天枢替她挡下一劫。游刃有余的天枢,回神界后也定能将此事给压下去。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如蜻蜓点水,莲荷初绽,想必是辛夷。

果然,踏进来的是芙蕖般的粉红色。

辛夷手端托盘,为虞筝送来了汤药,置在床头桌上。她的表情,除了平日里海阔天空的恬淡,还多了几分憔悴和疑问。

“虞筝姐姐,喝药吧,这是师父配的。”

辛夷执起药碗,以勺子拌匀,吹了几口气,尝了尝温度,便递向虞筝。

虞筝笑着婉拒:“我自己来就好。”接过药碗,饮入腹中,当真是苦的不像话。

一边喝药,一边道:“辛夷姑娘,你可知,为何之前你的琴,会有那般威力么?”

“辛夷不知道,但曾听师父说过,如果到了危险时刻,让我弹琴自保,会有神力相助。”

虞筝浅笑:“其实,当年被我调包的奇魄琉璃,一半封在葬情之中,另一半就在你的琴里。方才你拨琴之时,虽没有释放琉璃,却能借用它的威力……对了,其余人都怎么样了?”

辛夷如实说明了之前的事,却又目露惑色。

虞筝擅长察言观色,笑道:“辛夷姑娘,你心中有事吧?”

辛夷一怔,道:“刚刚听夙玄伯伯讲了剑魂的事,我觉得,小光哥哥和小宛姐姐,还有这七襄观的其他剑魂,真是太不幸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虞筝叹了口气:“自春秋时代起,延绵至后世千百年,不知有多少人成为剑魂。像欧冶子那样空前绝后的大师所铸之剑,或可长存,剑魂也就不灭。然而亦有不少滥竽充数的铸剑师,技艺不精,他们所铸之剑,不是在战争中断去,就是被岁月腐蚀。于是,这些剑的剑魂,也随着剑毁而烟消云散。到了南北朝年间,世上所存的剑魂已然不多了,夙玄真人心怀慈念,实在不忍,便将那些宝剑一一搜寻,藏于七襄观的剑庐中,并与众剑魂以师徒相称,安然度日。”

闻言,仿佛那些让人为之潸然泪下的场景一幅幅堆叠在辛夷眼前,令她的眼神突然空虚一片,仿佛正在凝视这个充满不合理的大千世界。

“原来,人活着,竟有这么多的痛苦。”

这样的辛夷,惹人压抑——繁华落后,现出的不是真纯,而是枯荣败死。

虞筝只得转脸看向窗外。

肃杀的冬日景象,再冷也冷不过紫陌红尘。遥远的天边,那冰冷的蓝色,比白色还要拒人千里。

雨润摇阶长,风吹绕指柔。

若将诸树比,还使白梅羞。

蚕妇非尧女,渔人是子猷。

湖边旧栽处,长映七襄楼。

却道此刻,兰薰已然找寻了一天一夜。

她骑着青鸾,飞过遍野寒冬。

冷风冻着她的身子骨,早就不堪忍受,但她还是不放弃的寻找着。

兰薰一时还想不出,为何那七情六欲石会认准楚燃竹,将他的心智迷惑。再联想到离霜不曾解释清楚她当年叛出天泱殿的原因,似乎这一切都在什么人的控制之内。而所有事归根结底,便是岘山门和青女的瓜葛种下了孽因,此事从上古延绵到今日,而她兰薰,在这张天罗地网里,却是那样束手无措。

突然间,一抹熟悉的黑色略过视野。

兰薰立马来了精神,驾着鸾鸟冲了下去。

江水涛涛,流不尽的相思。这里正是湘江畔的苍梧地域,不远处,九嶷山巍峨的耸入淡灰色的愁云中。

放眼千里,都是数不清的湘妃竹,泪痕点点以寄相思。

曾经在这里,娥皇和女英哭了九天九夜,泪流干了,流下血来,染上所有的竹。最后二女投江殉情,化作湘水神灵,庇佑一方为情无悔的痴男怨女。

忽然,那道黑色又略过兰薰的眼前。

她拼命追了过去。

那黑色的影穿梭在竹林之中,忽明忽暗而若隐若现。竹叶擦过兰薰的衣裙,不论她如何加快脚步,也追不上那黑影。

终于,追到了一片滩涂。碎石被阳光照出柔和的色泽,被江水拍打出湿润的质感。

碎石滩上,楚燃竹的背影已然清晰,宛如出鞘的剑般笔直。可是另有一道身影,带着郁闷而怨念的气质,孤身站在楚燃竹面前不远,双袖垂在身前。

兰薰脚下一顿,倒吸口气,忙打量那多出来的人。

是个女子,裹着霜青色的衣裙,三分不屈,两分优雅,却还有五分病态。

……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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