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云英王佯怒斥责瑾年时,一句不刺耳却让人心里一震的声音传来。
云英王心下一凛,没有多想忙带领家眷跪下接旨。
“值静嘉郡主,待字闺中,与北沙逍遥王花错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北沙逍遥王为正妃。一切礼仪均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瑾年愣住了一时间还回不了神,她茫然失措的跪在那里,木然的如同雕塑一般。
云英王接旨谢恩,一向风轻云淡的他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打赏完传旨的秦五,云英王心疼的扶起失魂落魄的瑾年,轻声道:“起来吧,孩子。”
瑾年恍恍惚惚的渐渐回过神来,他一来赐婚的圣旨就接踵而至,这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来不及理会云英王,她摇晃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花错面前,愤怒甚至是低吼,“是你对不对?卑鄙无耻!”
闪电般的抽出匕首,像发了疯一般袭向花错,风一般迅速的抵住他的喉咙,沉声道:“我要杀了你!”
难道嫁给他就让她这般痛恨吗?被她如霹雳般的眼神瞪着,花错的心碎了一地。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要杀我了,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来,动手吧!”
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股酸涩的热流在眼睛里翻滚,无奈的痛楚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逆子!还不快放下!”
云英王闻声赶来,短促而痉挛的呼吸,像生根似的站在那里,显然被眼前的一幕吓了。
“咣当”一声沉闷的声响,匕首掉在了地上,瑾年站在那里,仿佛失了线的木偶一般僵硬木然。
“王爷受惊了,小女不懂事,还望王爷海涵。”
“无妨。”
花错面无表亲的从瑾年身边走开,妖媚的桃花眼一片冰冷,让人感到了不可言明的恐惧。
向前走了几步,他突然转头看向木然的瑾年,嘴角挑起一个妖娆极致的笑容,凉声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吗?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娶你,也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是彻彻底底的不要你了,你醒醒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这样意外和突然,瑾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在寒冬时分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刺骨的凉水,全身麻木,她单薄的身躯就像一片可怜的细小纸片,被急来的暴风雨吹打和蹂躏着。
她曾单纯的以为,她在这王府里就像地衣似的依附在环境的石头上面,消磨一生的岁月直到死去。
从未想到过,一纸婚书把她的一生都颠覆了。
王上的赐婚她不能反抗,如果她敢抗旨将会连累到云英王夫妇,她不能那么做,在她被命运抛弃的时候,是他们收留了她给了她家的温暖,所以她只能承受。
至于师傅她不相信他会那么做,她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如果远嫁他乡岂不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面?师傅不会那么做的。
“不能把我的晓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不会同意的!”
赐婚圣旨宣读完毕后,萧曼云就开始哭闹个不停,她舍不得这个乖巧的孩子,她已经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了,所以她死也不同意她离自己那么远。
“夫人别闹了,圣旨已经下来了,不由得我们不同意啊,我也舍不得晓儿,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云英王温言劝慰着妻子,他的难过绝不比她少一分,甚至比她还要多一份自责和亏欠。
“那你说该如何?珏儿,珏儿,我去禀明太后说晓儿和珏儿情投意合已久,请她收回成现命,对,就这样,我现在就进宫……”
看着有些失去理智的妻子,云英王又开始头疼了,拉住她的手制止住,尽量平静温和的道:“曼云,别做荒唐事了,晓儿是我们留不得的,你知道她为何会成为我们的女儿吗?”
拉着妻子的手,云英王面带愧疚之色的道:“晓儿赐婚的事情,我前几日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你。”
萧曼云瞪大的眼睛里有着些许的愤怒,哀怨道:“你明明知道那为什么不阻止呢?”
云英王拍拍她的手,声音里有内疚无奈,“那日王上宣我进宫,才把真相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她本是由是由夏澜风一手养大的孩子,可谁知日久生情,他们竟然心生爱慕,这可是天理所不能有容的啊,夏澜风为了她竟要退婚柳相的女儿,太后和王上为了江山社稷生生的把他们分开了,为了断掉念想,给了晓儿静嘉郡主的身份,就这样她进了云英王府成了我们的女儿。”
萧曼云知道她被送入王府肯定是有原因,但没有想到原因会是这么惊世骇俗,之前怎么样她管不着,但是现在她是自己的女儿,让她远嫁自己的确舍不得,“那也不用嫁的那么远吧,再说了晓儿现在是云英王府的郡主,和夏澜风已经丝毫关系都没有了啊。”
“话是这么说,毕竟养了那么大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把她留在上京也是后患无穷啊。”云英王意味深长的说着。
想起大婚那日夏熵那惊骇的举动,幸好王上及时赶到,否则的话不知会是怎样的一场浩劫。倘若那样的话,云英王府也会丢尽颜面,为了皇家的颜面他也要尽力阻止,骨子里的高贵让他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瑟瑟的寒风吹拂着他稍有凌乱的发丝,月光洒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片冰冷,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知道有人来,没有回头,显然是猜到了来人是谁。
“这么多年三哥的习惯还是没改。”
“你不也一样。”
他没有回头,声音比月光还要清冷。
小时候,这里是他和季恒的秘密花园,只要不开心的时候他们就会偷偷溜出宫躲到这里,看看草丛里的野花,听听鸟叫,或者在草丛中比试一场拳脚,再看看灿烂的阳光所,有的不开心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他周身都被一种难言的悲伤所笼罩,昔日意气风发的三哥再也不会回来了,唯有不变的是在这里,他没有给自己行礼,那时他们就约定了要做一生一世的好兄弟,不管将来怎样在这里他们只是哥哥和弟弟,看来儿时那弥足珍贵的情感他没有忘记,现在他和他之间所剩下的也仅仅是这些了吧。
“我给她指婚了。”
“我知道。”
依旧是没有回头,声音平静的没有一起伏,如一潭幽静的死水。
“解药按时给她了吗?”
对她的关心依然没有减少分毫,季恒想如果他没有按时给她解药的话,他会不会发疯,甚至是拔剑弑君的疯狂举动。
“给了,放在了燕窝里我亲自送到王府的,她不会发现异常的。”
夏熵心痛的闭上眼睛,究竟是怎样的剧毒竟让医术盖世的她也没有自己中了剧毒,季家人果然狠毒,他的心又冷了几分。
季恒深深叹了一口气,幽怨的道:“也许三哥不知道,第一次在上京和她相遇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她,只是那时不知道她是女子,我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癖,”说到这他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在三哥家偶遇她的时候我高兴的几乎快疯了,她不怕死的狡辩和顶撞我真的没有生气,看到她拼命维护三哥的时候我竟然控制不住的恼怒了,自己竟然对一个男子动心了,后来她的身份揭穿了,我曾求过母后,纳她为妃,母后说我们都要不起她,至于投毒……那是,那是母后事先就安排好的,我根本毫不知情,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季恒抬头望向天空,一滴眼泪划过棱角分明的脸庞,声音哽咽,“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从未想过去害她,这么多年来我对她的爱不会比你少一分。”
月亮被来去匆忙的乌云遮住了,大地瞬时变的黯淡无光,草丛中的细沙星星点点的被吹起,他们可能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一如远处背对背行走的两人,固执的朝着各自的方向一步一步远离,在以后漫长的生涯里,他们除了会思念同一个人,恐怕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花错闲适的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大红的合婚庚贴,他摩挲着并排的两个名字,他和她终于能在一起了,“岁月安然,时光静好”他真的希望他的一生都能如此,和她一起安静的渡过。
“阿来,把礼单上的那个金相玉的如意换成白玉的,金子太过俗气她不喜欢。”花错淡淡的吩咐着,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的认真。
“主子,那样会不吉利的。”阿来有些为难的道。
“什么吉利不吉利,爷从来不信这套,只要她喜欢我便最吉利。”
在她面前主子已经几乎没有自尊了,他看了就气愤,只要她高兴要主子怎么样都行,阿来担忧的看了花错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