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神情肃重,“这件事只怕圣上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却不伸手管?
陆妩纳闷,这可是皇后的娘家出了事,皇上这个时候龙马精神着呢,但凡是皇后的事,哪怕沾着边儿都要问个一清二楚的,这事上头怎么会例外?
“是因为圣上还在犹豫,”安国公瞧出她的疑惑,说道,“赵拓是皇后娘娘的侄儿,圣上不好处置得太重了,会知道却不过问,也是在等下头的人给料理妥了再过问。”
一牵扯上皇后,事情便向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这一次也要轻轻放过不成?”陆妩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案子若是一开始还能说成无心之过,可后头有了杀手的出现,将这件事完全的变了性质,闹得整个应天府都人心惶惶,若真的轻轻放下,只怕人心一失,各地动乱就压不住了。
“这几天就会有结果了。”安国公脸上尽是苦笑。
……
朝会之后,一些阁老大臣们不少都在皇帝的书房外等候传唤。
这些天因为皇后的病,皇帝处理政务的时间改成了上午,一些要递上去的折子若是这个时候不递,就要等到两天之后的朝会了。
皇帝一目三行的看着折子上的奏请,刚过不惑之年的皇帝保养得宜,看着像是而立之年,因这几日忧心皇后的身体,显得有些憔悴,这会儿看着堆积如山的折子,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
“天子脚下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他将手里的折子一摔,看着一旁服侍的太监,“叫辅国公世子进来!”
一早就被这种事弄的心情不佳,看见赵拓之后,皇帝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姑父……”偏偏赵拓还没眼色的凑上来,亲昵的喊着他。
“朕不敢当你的姑父!你这个混账东西!”皇帝气的直想拿茶杯往赵拓头上砸过去。
没见过他这样不长进的,皇后还病着,他却到好,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若不是看在皇后的颜面上,他早就将这个侄儿扔进军中吃苦了。
“姑父,您又听哪个奸险小人进的谗言了?”赵拓跪在地上,仰着脸看着皇帝,“这事儿全都赖萧放那小子,他将人弄死了,自个儿反倒跑了,留下我在后头给他擦屁股,现在连这种事儿都脏到我头上来,姑父,您可不能姑息了他,必须得让他知道知道教训!”
一张嘴就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也将皇帝的气性激得更上头。
“他失心疯了自个儿投了案还派人去杀那苦主?他哪儿来的人手?你少跟朕在这儿打马虎眼!”皇帝压根儿不信这事儿,“亏得你姑母日日惦记你,你便是如此报答你姑母的?”
“姑父,这真的不干侄儿的事啊!父亲这些年在朝中忙里忙外,树敌不少,有多少人盯着父亲的职位不放的?这事儿姑父想必比侄儿清楚呐,侄儿确实不长进,可哪里就有胆子做这种事?”
赵拓哭丧着一张脸,桃花眼里盛满了委屈,一派的天真孩子气,让皇帝的火气顿时发不出来。
“你现在不认不当紧,等三司查出来,朕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嘴硬!”
赵拓脸都吓白了,真让三司会审,他就是再能遮掩也未必能遮掩过去,何况朝廷内外可有不少人盼着看他笑话的。
“姑父,您就是不信我,也不能不信我父亲,他这些年……”
“你给朕闭嘴!”
皇帝不耐烦看他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模样,一挥手就将人撵了出去。
赵拓再不情愿也只好叩头谢恩,退了下去。
牵扯到人命案子,又是这样的重案,三司会审也是应当,故而皇帝亲自下了令之后,三司便都运转了起来。
陆妩才将沈归农从宫中等出来,就接到了萧放的消息,说那个交到手上的刺客得交出去。
她交代了两句话就赶紧往安国公府跑,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人已经交了出去。
“问出什么了么?”她焦急的看着萧放。
萧放耸了耸肩,“那人嘴硬的像茅坑里的石头,怎么撬都撬不开。
陆妩皱起眉毛颇有些烦躁,“早知道会是如此就应该早些上刑,交出去也不知这人能活几日。”
或者干脆直接死在牢里也说不准。
“这是圣上下的令,三司推诿惯了的,若是真让人死在牢里,这几个老狐狸一个也别想跑。”萧放开解着陆妩。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陆妩道:“这几日定会传唤你去问话的,你小心别再被赵拓坑进去了。”
这事儿若不是闹得这样大,说不准真的能让萧放顶罪蒙混过去,可三司会审,萧放一个处理不好就直接影响他往后的仕途了,萧放心里也是知晓的。
他点了点头。
“其实皇上一定早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儿,让三司会审也是有意给赵家机会的,只要这几个人没有色令智昏了,便知道如何断案是最好的。”
萧放拿自家父亲安抚他的话来安抚陆妩,心里发毛归发毛,但到底是不好在陆妩面前表露出来的。
“小心为上。”陆妩看破不说破,叮嘱了一句,回了雨花巷子。
明日就是出殡的日子了,等不及案子判好,死人到底是要先打发入土的。
李福全的伤由沈归农经了手,人转醒了气色却极差,到底是受了重伤的人,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这些伤是谁给治的?”沈归农施过针之后,一边擦着手一边神情严肃的问道。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么?”陆妩很紧张。
“倒也不是,”沈归农神情中带着些赞赏,“这手法很娴熟,治伤的这大夫医术还算高明。”
能得沈归农一句夸赞,更加表明了周淑雪的医术不错。
陆妩神色有些复杂。
“给福叔治伤的是个姑娘,说的话有许多我都听不明白,沈叔,什么叫做输血?什么叫离心机?”这些疑问,她早就想问明白了,“还有什么修补内脏,开膛破肚了还能活下来的人,只怕是寥寥无几吧?”
沈归农瞪起眼睛来,不可思议极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这姑娘说的?她人在哪儿?”沈归农急切的一句挨着一句问起陆妩来。
“那是个怪人,”陆妩叹了口气,“要不是她撒手不管,我也不至于劳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