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际一片鲜红。
悠悠山坡上,盏迟嘴里叼着草,翘着腿躺在草垛里,微眯着眼看向远方。
白驹过隙,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里,他在牧场里每天和奶牛们作伴,活得像个快乐的老农民,掐指一算,竟然又是半月过去。
他在凡间的时日里,不论身在回春楼还是蓝烟的奶牛牧场,他都坚持着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子时修行自己的元神,凭借着自己的上古血脉,一朝一夕里,他的妖力也约莫恢复了两三成。
可惜,远远不够。
盏迟叹息,他伸出双手,修长的指尖在倾斜下的光辉里变幻,转头间,只见山坡下有着一行骑着马来的模糊人影,浩浩荡荡,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行。
他们是什么人?
盏迟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先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他飞身而起,离开了山坡。
“盏迟!姐姐给你带吃的来啦!”
当红霞的余晖落在地上时,吃饱喝足的蓝烟终于想起了还在牧场辛勤劳动的盏迟弟弟,于是提着剩菜剩饭便匆匆赶来了山坡。
一顿饭是小事,饿死当工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她刚刚站在山坡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队骑着大马的奇怪男女。
“这个地方依山傍水,景色秀丽,风水也不错,拿来作为我大妙手门的建设场地,再好不过。”
队伍中,领头的身着绿衫的女子说道。
“是啊,门主最喜欢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领头男子附和道,“找了这么久了,那就选这里了吧。”
“你们是什么人?”
蓝烟放下怀中剩饭,面色一冷,质问道。
“你就是这块地的主人吧,”男子调转马头,一张方脸露出笑容,“我们是妙手门的人,我们门主看上了这个地方,要在这里建宫殿,还希望能得到配合。”
“我这块地很贵的,整个琉璃国都找不到几处,”蓝烟想了几秒道,“一万两起价。”
“一万两?”
一男一女面面相觑,相继大笑。
“如何?”
“庸民,你可知妙手门是什么地方,竟然问我们要银子?”
队伍中,忽有人道。
“恕我无知,”蓝烟耸肩,一时间竟有些好奇,“那么妙手门是个什么地方?”
“我记得你是琉璃京都里最近冒起的一个富商吧?”男子微微思索,“一块地对于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你让给我们,我们也好让你愉快的过完下辈子,否则若你府上招贼,一夜破产,可就怪不得了。”
蓝烟:“……”
原来妙手门竟是一帮敛财又抢劫的山贼,竟如此美名其曰,天秀。
而自己并未料到今日一切,如今也是孤立无援,该如何是好?
“谁要碰蓝烟姑娘的地,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忽然,一道慵懒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蓝烟转头,竟是盏迟。
“你又是什么人?”
男子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来人,只见他衣衫简陋,长发披肩,手扛锄头,活生生就是一个山野老农民。
“你管我是谁,反正今天,谁也不能动她的地。”
蓝烟躲到盏迟身后,看着他意气风发的站在自己身前,吞了一口唾沫道:“弟弟,装逼归装逼,撑不住就装死,我下山去叫官。”
“你们行啊,”男子只觉得好笑,不屑的哼了一声,“来人,给我拆!”
男子一下令,队伍中的人纷纷跳下马,抽出腰中软剑,一时间寒光逼人,冷气凌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蓝烟发誓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面。
只见盏迟腾空跃起,似乎幻化成了一道红色的影子,他挥起锄头,以惊人的速度冲进了人群中间,所过之处,鲜血四溅,惨叫声四起。
在这期间,蓝烟恍惚听到了一声尖锐的鸟鸣,她仰望空中,却并没有苍鹰飞过。
见此场面,领头的男女在一瞬间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你是何方修行之人?能否报上名号?”
颤抖的问道。
“豁出命的惜钱之人罢了,”盏迟站在血泊里,拍了拍自己滴血未沾的衣襟,“还好没死,可把我吓惨了,冲过去的时候都不敢睁开眼睛。”
众人:“……”
“可恶。”
女子怒极,想要拔出怀里的剑,却被男子一手按住。
“原来是个高手,真是打扰了,”男子尴尬的笑笑,拱手赔礼,“我们这就告辞,从此以后再不会跨越雷池。”
“盏迟,你的武功是哪里来的?”
蓝烟目送着一行人离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盏迟,仿佛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似的。
“我不会武功啊。”
盏迟眨眨眼,摸了摸后脑勺。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啊,我当时也就寻思着海口都夸下了,一定不能被看扁,就闭着眼睛冲上去了,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盏迟,你刚刚那动作简直帅极了!”
“那么厉害啊,要不要在村口摆几桌?”
天色晚去,树影斑驳,在曲曲折折的小路上,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
“听见了么?”
忘川尽头,人间彼岸。
那寂静得使人毛骨悚然的幽冥宫内,宝座上那双深紫色的眼眸蓦然睁开,目光森然。
“是的,大人。”
阴影里,另一道男声淡然响起,而他的心里却是在那弱不禁风的声音里被压得一阵惊颤,方才一声鸟鸣后,他便也感知到了九头鸟到一丝妖力在凡尘波动。
“九头鸟盏迟,他还活着。”
神秘之人轻抚宝榻,沉默的望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