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型绽放般的西洋水晶灯下,一身酒红色的暗纹针织刺绣,金色的真丝披肩半搭在肩头,岳太太伸着一只光滑细腻的手,让佣人给她涂着丹蔻。她看着另一只已经完工的作品,气定神闲地说道:“芙香楼新进的丹蔻倒挺合我心意。”
“太太皮肤白皙,什么样的丹蔻上了太太的手,都是极好看的。”丫鬟说着话,但是目光却依旧专注在岳太太的玉指上,若是不小心弄坏了一个指甲,她家太太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叮铃铃”,搁置在白色镂空桌布上的金框电话响起,让整个空旷而又富丽堂皇的大厅变得热闹起来。
“小珊,你去看看是谁打来的。”岳太太转头示意着正在打扫朱红色的雕花栏杆的小丫鬟,她才不会屈尊降贵地跟不相干的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是,太太。”小珊恭敬地应了一声,走到了桌子前,接起了电话,“你好,这里是岳府,请问你找哪位?”
“请问岳静好在家吗?”
“岳静好?”小珊诧异地重复了一句,岳府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岳太太闻言,立马将心思从丹蔻上收了回来。岳静好是他外头的女人给他生的女儿。
她知道她们的存在还是在婚后,有一次偶然的机会,撞见了丘书玉给岳峰华呈递那个女人寄来的信。
她当时在房间外面,心想,要是岳峰华心里敢藏着别人,甚至敢让别的女人登堂入室,她断不会让他们好过。不曾想,岳峰华听了丘书玉的话,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放着吧”。
等他们走后,岳太太潜进了岳峰华的书房,看见那封发黄的书信正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的拐角处。岳太太心中好奇,打开了那封信,字里行间都是那个女人对岳峰华的思念之情。也是通过这封信,岳太太知道了她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虽然估算着时间,知道岳峰华的这些桃花债是发生在跟自己认识之前,但这多少让她心里生出几分不快。
而岳峰华对那个女人的态度,倒是让她放下心来,但是这同样也让她新生几分寒意。让她看清楚了岳峰华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父亲对他有所顾忌乃是明智之举。可是谁让自己爱上了这么意气风发、深谋远虑的男人。罢了,只要能让她守着岳太太的位置,呆在他的身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往后的岁月里,岳太太并没有再听到有关于她们的消息,仿佛这对母女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直到大军南下凯旋归来,他们举家迁到了扬城,她才再一次得听到了那个女人跟她女儿的名字。她本来还担心岳峰华要跟那个女人旧情复燃,结果闹了半天她才知道,岳峰华所做的一切依旧离不开“权利”二字,找上他的沧海遗珠也不过是需要一个身份合适的人替他完成特殊任务。
岳太太全然不会将岳静好放在心上,但是如果她的事情跟岳峰华扯上关系,她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她跟岳峰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家人。她知道岳静好不过是一个在平民窟长大的贱丫头,也遇不到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此时竟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来找她,莫不是岳峰华安排的事情有眉目了。想到这里,岳太太便对着小珊说道:“你告诉他,岳静好现在不在家,问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找她又有什么事情。”
听了岳太太的话,小珊虽面露疑色,但是按照她的吩咐把话带给了宇文阀。
感受到电话那头迟疑的语气和片刻的停顿,宇文阀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的好奇心再一次地被激发了出来,于是便说道:“我是岳静好的朋友宇文阀,我们都在岳叔的军校上课,这两天放假,我打算明天去拜访岳叔,顺便找岳静好去玩,不知道岳叔家里放不方便?”
“太太,他说他是老爷的学生,叫宇文阀......”
岳太太一听是宇文大帅的儿子,扬城人人巴结讨好的对象,顾不上还未晾干的指甲,走到了电话机旁,“宇文少爷,你岳叔跟静好都还没有回来。”
电话里面传来了一阵张扬明媚的女声,听起来像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宇文阀便猜测接电话的这位应该是岳峰华的夫人,于是拿出了收割女性的温柔的嗓音,叫了声“婶婶好”。
这一声恭敬的称呼显然对岳太太很是受用,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说道:“贤侄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宇文阀耐着性子,只好将之前跟小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岳太太听到宇文阀要来家里作客,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思虑,她不知道知道岳峰华到底在筹划些什么事情,竟然让宇文阀跟岳静好联系到了一起,然而此时她听到宇文阀的话,只能笑着说道:“就是没空,知道贤侄过来,也会变得有空啊。”
“如此便谢谢婶婶了。”
“要是宇文大帅跟夫人有空,贤侄也叫上他们一起过来。”
“家父家母都不在家,明日只有我去打扰府上了。”
“哎,你这说得什么话。那行,晚点我去和峰华他们说一声。”
宇文阀挂完了电话,嘴上不自觉地扬起,他对于明日的岳静好倒是十分期待呢。
岳太太放下电话,却是一脸凝重,随即她叫来了小厮,让他们赶紧去好味轩去请老爷。
......
岳静好趴在床侧,由着岳妙君替她顺着乌黑的发丝。岳静好看着自己的母亲,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要胖了一点,岳静好心里高兴,看来她那便宜老爹真的遵守了跟她之间的约定。
岳妙君看着笑盈盈的女儿,目光沉静如水。
“静好,你现在在你父亲那里做事,还习惯吗?”岳妙君温柔的问道。
“挺好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你爹真的没有逼着你让你做一些你不情愿的事情吗?”
岳静好见岳妙君的神色间多了几分严肃,不自觉地直起了身子,问道:“娘,你为什么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