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常曦要回宜阳的事情,魏氏反应比较大,她拉着常曦的手语气不舍地道,“就不能在京里长住吗?”
在她看来,宜阳城不过是个小地方,根本就不入流,女儿再回去那小地方,一辈子都要被耽搁了。 韩老夫人不做声,不过两眼也是盯着常曦看,看样子,她也是想把常曦留在京城的,不过之前与常曦有约定,所以她没有出尔反尔地挽留常曦。 常曦安抚地说,等过年时她会再来京城,魏氏只好做罢,没有强留常曦留在京城,不过她又开始忙碌打点常曦出行的事宜,务必要让常曦在旅途中感到舒适。 韩老夫人冷眼看她操持着这些,在她看来,这次儿媳妇显然有点蠢了,于是她只能私下里与常曦道,“本来你的婚事,我说好不过问的,但是,不趁这次定下与解大人的婚事,而你又回宜阳去,这山高水长的,是要凭添变数的。”
看似关心的话,但实则是打探常曦的想法。 常曦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遂回了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对他有信心。”
其实是她对自己更有信心,她从来不会因为男人要生要死的,留不住的男人,要他何用?所以她从来不担心,但这些没有必要跟韩老夫人说,毕竟鸡同鸭讲,讲不明白的。 这话让韩老夫人颇为无语,她又语重心长地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曦姐儿,相信祖母,男人都是贱骨头,你不盯着他,他是要翻天的,”顿了顿,“我若是你,就赶紧把婚事定下来,至于办婚礼嘛,可以推个一两年再办也不迟,反正准备嫁妆也是要花时间的。”
这个孙女是半路认回来的,之前为韩咏珠准备的嫁妆拿来给她用就不合适了,花两年功夫,也能勉强准备出一副不错的嫁妆来。 当然若是常曦与解晋不能修成正果,那她就做另一手准备,这个孙女名声不错长相更是不错,定能攀到一桩不错的婚事。 常曦上辈子就是大家族出身的人,哪会看不出来韩老夫人暗搓搓的算计?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道,“祖母,你超纲了。”
这一句话让韩老夫人错愕了,这个孙女果然不好掌握,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最后强行为自己换尊,“祖母也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这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若你不爱听,祖母不提便是。”
顿了一会儿,“祖母年纪大了,也是盼着后代人人都能得好,你是祖母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孙女,自然就想偏你多些。”
温情脉脉的话,也得对受用这套的人说才有用,常曦觉得韩老夫人跟她说无异于对牛弹琴,她是个硬心肠的人,不会轻易被人动摇自己的想法。 韩老夫人见常曦只是笑笑不语,就知道自己的策略不凑效,这个孙女是软硬不吃的主,也不知道常大斗和李氏这对泥腿子是怎么养她的,居然能将她养出这油盐不进的性子,真是怪哉。 两人没能达成共识,也没能增进祖孙的情谊,最后她只能满心不悦地起身离开,常曦送她到院子门口就折回来了。 韩老夫人转头看着常曦进屋的背影,银牙都咬紧了,太傲慢了。 一旁的心腹嬷嬷小声地吐槽了一句,“姑娘这做派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是缺了些礼数。”
“闭嘴。”
韩老夫人呵斥这心腹嬷嬷,她还不想与常曦闹不愉快,况且祖孙俩感情本来就淡,若真有产生隔阂,那就很难弥补了。
那心腹嬷嬷忙自打了两嘴巴,这才看到主子的表情不那么阴沉,方才松了一口气,遂更加小心侍候着,看来这半路回来的侯府千金是说不得的,自己这下得长记性了。 这一幕被暗处的虎妞看去了,趁着侯府的侍女去打包行李,她私下里跟常曦学了学,最后道,“依我看,这侯府里个个都戴着张假脸,谁都信不得。”常曦笑着拍了下虎妞的肩膀,“大家族嘛,这太正常不过了。”
想在大家族里找亲情,那无异于痴人说梦,韩老夫人在她面前摆不起架子,不是不想摆,而是她身上能图的利益更大,所以她得哄着自己,这点她心里门儿清。 虎妞看常曦没有被韩家人给蒙蔽,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嘀咕了一句,“还是快点回宜阳好。”
虽然在北地没有人嘲笑她的身高长相,但比起家乡,似乎还是家乡更好一点。 常曦对这话颇为认同,宜阳才是她的根,若是本末倒置了,她这颗树苗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就先枯萎了。 魏氏没有像韩老夫人那般来试探常曦,而是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道,“我知道你与解大人感情不错,不过这女人结婚还是要多多比较一番为好,这是为娘整理出来的册子,都是京城上流人家适婚男子的资料,你仔细看看,比对比对也不是坏事。”
这下子轮到常曦惊讶了,看这册子的厚度,魏氏这是暗中行事多久了? 可惜这些人都不是她的良配,嫁进那样的家庭是要受束缚的,不能给她自由的夫家不是好夫家,对这点她坚信不疑,于是她把册子直接又推回给魏氏,“当初认祖归宗时说好的,韩家不会干涉我的婚配,还请母亲收回成命。”
“曦姐儿,真的不看看?”
魏氏还想推销一二。
常曦认真地看着她,“母亲觉得嫁给父亲幸福吗?”若是以前,魏氏一定给个肯定的答案,可现在,她实在不能违心的说出幸福二字,婚姻之于她已如鸡肋,不,甚至还不如鸡肋,只是她这把年纪了,做不来抗争的事情。 看魏氏不说话,常曦摊手道,“母亲你看,这些豪门家庭都是表面光鲜,真嫁进去了谁知道里面是怎样的藏污纳垢?我可不想自找苦吃。”
在她看来,这些京城的上流人家还不如宜阳的解家呢,至少解家明面上不许纳妾,给了自家儿媳妇应有的尊重和体面。 魏氏叹气道,“你也不能一竹竿打翻一船人,咱们多看看多捉摸,若是能遇到个好的呢?”
“我不就遇到了吗?”
常曦笑着反驳。
魏氏有些呐呐地道,“解大人好当然是好的,只是太危险了,这里面变数太大,我每每想起,都会担心地夜不能寐,你不是在我的膝下长大的,我就更想把最好的给你……”说到这里,她动情地抹起了泪花。 常曦觉得无语至极,不过念在魏氏比韩老夫人多了几分真情实感,她拿过帕子给她抹了抹泪花,“现在不知将来事,你这操心都是多余的,听我的,该吃吃该喝喝,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高高兴兴当个老封君不好吗?”魏氏只觉得常曦还没到她这年纪,自然不明白她为人父母操的心,枕边的负心汉醉心于权术,压根就不关心任何儿女,而婆母也不是啥好东西,她不操心谁操心啊? 叹息一声后,她道,“等你将来也为人父母,就会明白母亲今日之心。”
罢了,又是鸡同鸭讲,讲不明白的,常曦也就不费这个唇舌了,反正她对于这个册子是坚决不接受的,任何一个企图掌控她人生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在这点上没得商量。 魏氏只好拿着册子失望地离去,这女儿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她竟是无可奈何。 翌日,听闻常曦要回宜阳,魏老夫人带着魏家人前来送行,跟常曦亲热地聊了几句,她就看到女儿魏氏萎靡的一面,遂让几个孙女陪着常曦说话,而她拉着魏氏到一边说几句体己话。 待听得女儿的烦心事后,她板着脸斥了一句,“曦姐儿说得没错,你就是杞人忧天,这婚事讲的是两情相悦,人家谈得好好的,你搁这儿唱什么反调?”
解晋长得多好啊,跟她外孙女是绝配,她老人家很是看好这桩婚事的,当然有一点她跟韩老夫人看法是一致的,就是最好赶紧先定个婚啥的。 魏氏却是低声道,“他那身份太尴尬了,一个不好就会万劫不复。”
她不是不看好解晋,而是觉得女儿跟着他太冒险了,她不乐意。 魏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当年她太宠这个女儿,以致她颇有些天真,富贵险中求啊,常曦的福气还在后头。 “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在外面千万不要胡言乱语引来杀身之祸。”
魏氏看母亲动怒,忙道,“娘放心,我岂会那么没有分数?”
另一边厢的魏三姑娘挨着常曦坐,一脸不舍地拉着常曦手,“表姐,我都想跟你到宜阳去了……” “那敢情好啊,只要你爹娘舍得,我肯定倒履相迎。”
常曦笑道。
魏三姑娘眼睛一亮,当即认真考虑这个话,她还没有出过京城,若是能到宜阳住一段时间也是好的,顺便开开眼界,看看宜阳与京城不同的风土人情,遂高兴地道,“那我寻祖母说去。”祖母一向宠她,她去求,祖母肯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