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微风送凉。
宁嬿婉让人搬了竹椅在海棠树下,正好瑾绣这几日都待在玉泉府,就让她指点着绣花。
瑾绣对于宁嬿婉的手艺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指点了两下,就蹦跶到厨房觅食去了。
咬着新鲜出炉的肉包子,瑾绣将果盘放在桌上,“我说你们这么大个王府,难道连个绣娘都没有吗?需要你这个手残的这样一针扎自己一下地给王爷绣荷包啊。”
“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对王爷满满的爱。”吮了一口被扎出血珠的手指,宁嬿婉一副不懂情趣地表情瞪了瑾绣一眼。
瑾绣拿起衣带的一角,绕在手指上甩一甩,一屁股坐在旁边空闲的竹椅上,“是是是,我不懂,一点都不懂。就是不知道你家王爷看到你的手指这样,是先感觉到你的爱呢,还是先感觉到心疼呢。”
“我不说王爷哪里会知道。”这些日子云子归忙得要死,不是知府过来找人,就是各州县的县官有要事商议,京城那边听说事情还没了结,总要防患于未然。
想到京城那边,宁嬿婉也有些心烦,听说皇帝还被困在春闱猎宫,三皇子和大皇子斗得火热,一个说大皇子犯上作乱,一个说三皇子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禁军和淮左军在猎宫外相持不下,早就打了不下几回了。
“想什么呢?”瑾绣推了一推宁嬿婉,“跟你说话也不答应。”
“你刚刚说什么?”宁嬿婉回过神来,问道。
瑾绣翻了个白眼,“好话不说第二遍。”
“好,不说就不说。”宁嬿婉斜了她一眼,“那就来说说,你这次打算在玉泉待多久啊?”
瑾绣抓了把瓜子在嘴里啃着,听言翻了个白眼,道,“我才来几日,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啊,亏我大老远跑来,有没有良心啦!”
“这会倒是说我没良心了,我这不是怕你惦念着北国那边刚有起色的锦绣坊嘛。”选了颗葡萄,宁嬿婉也懒得剥皮,直接丢嘴里吃了,只吐了籽出来,“烨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能有什么消息,还不就是那样呗。”瑾绣一脸的无所谓道,“反正他本事着呢,有事也没事。”
瓜子啃完了,瑾绣丢了瓜子壳,拍干净了手,拿去宁嬿婉手中的绣针,“行啦,也别绣了,就你这手艺,多久了都绣不出个花样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我在你这王府里呆得快要闷死了,你陪我出门走走呗。”
宁嬿婉见拿不回来绣针,想想自己从来了玉泉城也没有出去好好逛过,便同意了。
瑾绣见宁嬿婉这么好说话,也高兴,将东西拾捣了丢给一旁伺候的丫鬟,拉着宁嬿婉高高兴兴就走了。
喜嬷嬷见拦不住,便让彩云和简易跟上。
瑾绣不爱搭马车,也没想要走远,宁嬿婉便随她在王府附近的街上走走。
玉泉城就是再繁华也无法与天子脚下的京城相比,但一点也不妨碍它的热闹。
瑾绣挽着宁嬿婉走走停停,一会看看泥人儿,一会问问雨伞,见到好看的胭脂也会拿起来看看,试试颜色。
不过地摊上的,价格便宜,颜色却不怎么中瑾绣的意,她也只是看看而已。
宁嬿婉不爱胭脂,也没有怎么注意去看,瑾绣便拉她去了另外一边的摊子看发簪。
“这簪子好看,简洁大方。”瑾绣拿着看中的发簪在宁嬿婉发上比了比。
宁嬿婉也挑了一个,“这个不错,适合你。”
“我看看。”让宁嬿婉给自己簪上,瑾绣取了面小摊上的镜子照了照,似乎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是不错……”
唇角的弧度突然一凝,却是一闪而过,只是错觉一般。
“就要这个了,你买给我,我还要这面小镜子。”瑾绣冲宁嬿婉撒娇道。
被瑾绣突然软绵绵的声音刺激到了,宁嬿婉打了个寒颤,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买买买,你喜欢就好。”
付了账,瑾绣挽着宁嬿婉就走,靠她挺近,“有人跟踪。”
宁嬿婉下意识就要往后看,很快被瑾绣制止了,“找个地方我们坐坐,有简易在,他们应该不敢胡来。”
“那便去那茶棚喝个茶吧。”
“你不能喝茶。”瑾绣可是记得喜嬷嬷交代的事呢。
宁嬿婉翻了个白眼,“知道啦,我喝白水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走到前面的茶棚坐下,瑾绣给彩云和简易也要了茶水,四人坐下慢慢喝茶。
瑾绣拿出方才买的小镜子,照了照面,“你看,怎么样啊?”
“嗯,知道你美。”宁嬿婉头也不抬,声音低低,“这几个人瞧着面生,确定是跟着我们的?”
“确实跟了许久了。”简易道。他早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不知对方动静,不好打草惊蛇而已。
宁嬿婉眯眸,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谁?八成是她。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香饽饽呐。”瑾绣一边喝茶一边道,她也能猜出这些人的目标是谁,“还是说你们家王爷招敌太多了?”八壹中文網
宁嬿婉看了她一眼,含糊道,“王爷那样的身份,有人忌惮很是正常,无人忌惮那才是有鬼。”
这话瑾绣赞同,点头对简易道,“回去把今天的事告诉你家王爷一声,虽然没出什么事,但到底还是要防备的。你家王妃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这也是瑾绣不放心的地方。
若宁嬿婉还只是孤身一人,她必定不会担心,但她如今还有孩子,难免要小心多一些的。
简易应了声,喝完茶,收拾东西就回王府了。
跟在他们后面的人也识趣,大街上不好动手,到了王府外面,更是自己先消失了。
宁嬿婉只回头看了一眼,便不予理会了。
用过晚膳,宁嬿婉照例在海棠树下躲凉,已是初夏时节,海棠花都快要落尽了,残花粉红落了一地,不免让人惋惜。
喜嬷嬷做了些酸梅汤来,因为天气还不是太热,也没有冰镇多久,只有丝丝的凉意。
瑾绣也过来蹭了一碗,她喜欢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味道,以前在京城也常让人弄来尝。
可酸梅汤刚喝进去一口,她就喷了,一脸嫌弃地将碗往前推了推,“嬷嬷,这是酸梅汤吗,怎么酸成这样子啊。”
“很酸?”喜嬷嬷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看了宁嬿婉一眼,“可这是王妃吩咐做的。”就连用料多少都是按着王妃的意思来的。而且看王妃的样子,也不像是很难喝啊。
瑾绣撇头看向宁嬿婉,她正好将自己碗中的酸梅汤喝完了,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喝过的,“你不喝,那就给我了。”
宁嬿婉也不嫌弃,直接就着瑾绣喝过的碗喝了。
见宁嬿婉面不改色地将那碗酸到掉牙的酸梅汤一干而尽,瑾绣嘴角有些抽,“不酸吗?”她怎么不记得宁子很能吃酸的?难道人重新活一次,连口味也会大变?怎么她就不会!
“还行吧,很好喝。嬷嬷的手艺真不错。”宁嬿婉夸道。
听宁嬿婉喜欢,喜嬷嬷也不管到底好不好喝了,面上笑逐颜开,“王妃喜欢就好。王妃若是喜欢,以后奴婢还给王妃做。就是这酸的呀也不能常吃,伤肠胃。”
“嬷嬷放心,我有分寸的。”
瑾绣揶揄地看向宁嬿婉,“都说酸儿辣女,看来我的干儿子有望了。”
宁嬿婉才不想理她呢。她和云子归,一个要干儿子,一个要宝贝女儿,她应哪个另外一个准要不高兴了,还不如不作答不搭理呢。
正巧这个时候院外有人来报,说是京城里来了瑾绣的信件。
“许是烨子差人送来的,你去瞧瞧?”
瑾绣答应,步子欢快地就往外跑。
瑾绣一走,宁嬿婉就将左右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海棠树下静悄悄一片,她头也没回,看着烛火下的树影,风过,树动,影动。
“出来吧,这里没人。”宁嬿婉的鞋尖正好碰见一朵掉落的海棠,她想弯腰去捡,却有另外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送到她的面前来。
宁嬿婉看着那朵粉嫩嫩的海棠,伸手接过,“谢谢。坐吧。”
对面的人依言坐下,却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宁嬿婉将海棠花放在鼻子,轻轻嗅了嗅,这才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那张冷漠脸,从骨子里出来的生人勿进和杀戮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冷清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他的名字里就可窥一二。
“东晓菡萏,跟我有什么关系?”冷清傲不是多话的人,宁嬿婉也不想与他东拉西扯一些有的没的,便直接开门见山了。
对于宁嬿婉会直接抛出这样的问题来,冷清傲显然是做好充足准备的,被没有什么惊讶神色,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所谓。只是,他们想要杀我,而你想保护我,却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待在我的身边。”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我,让我能有所防备。”
冷清傲还是没有说话,眼睛却瞥向她腰间的玉佩。
宁嬿婉拿起一直系在腰间的玉佩,“海棠鸳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