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明月山庄大门大开,南域诸多头脸人物纷纷前来,等他们进入大厅,却见厅中早已备好宴席,众人分宾主坐定,寒喧一番,忽听得有庄丁高声道:“萧云萧公子到。”
众人立即转头,却见萧云一身锦衣,徐步而来,眉宇之间一派冷凝。
“见过萧云公子。”席上众人尽皆起身施礼,只有少数几人端坐未动。
“免礼。”萧云一脸笑意,微微颔首,继而迈步朝首座走去,他刚走到座位旁,忽然又听得一声高喊:“铁狼会首领乌青海到!”
这一次,厅中众人尽皆站起,一齐转头看向厅口,却见一中年男子率领着四名护从缓步徐入。
“乌掌柜好。”
“乌掌柜生意兴隆。”
乌青海打着哈哈,目光却在众人中穿梭来去,最后落在两人身上,其中一人身着长衫,淡然出尘,另一人虽已人到中年,但容颜绝美,云鬓花颜,让人一见便生无穷遐思。
乌青海径直走过去,在两人面前站定:“乌青海见过玉谷主,见过董家主。”
坐在左边的长衫男子微微点头,右边的貌美女子则冷哼一声转开头去,乌青海并不以为意,抬头朝四周看了看,有些奇怪地道:“这冥皇城的人,怎么还没到啊?”
“冥幽若向来骄傲,只怕是看不惯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不肯来吧。”貌美女子不冷不热地道。
乌青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然一笑,转身走到一边坐下。
场面一时冷寂,萧云刚准备说点什么,一阵优雅的乐声响起,四名貌美如花的女子簇拥着一位白衣公子缓缓走进,所有人顿时让到两旁,看着白衣公子走到最前方右边的座位旁。
白衣公子并没有急着落座,而是转头朝萧云一抱拳:“萧云公子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无妨。”萧云一脸笑意,“早闻明月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公子风采果然与众不同,萧云倍感荣幸。”
明月公子淡然一笑,沉身坐定,然后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厅中众人这才纷纷坐下。
见此情形,萧云眼中浮起丝不悦,却转瞬即逝。
“诸位。”明月公子清清嗓子,“大家虽同在南域,但多年来却从未聚在一处,今日本公子借萧云公子之名,邀大伙一聚,实为共商南域之未来。”
尽管在来之前,众人心中隐隐有所揣测,但是听到明月公子说出口,却全然缄默。
明月公子站起身来,缓缓踱着步:“我南域地域辽阔,从不曾归附任何一国,无论中原诸国如何变化,南域始终是一方乐土,而今阿罕达大军即将来临,萧云萧公子有一提议,希望我等能群策群力,合各方之力,共御外敌,诸位以为如何?”
“合各方之力?”其中一名满腮胡子的大汉忍不住道,“南域大小势力近百,萧云萧公子打算如何整合?”
明月公子并没有言语,而是转头看向萧云,很显然,他也想借此机会,试试萧云的能耐。
萧云咳嗽一声,站起身来:“诸位若能同心协力,襄助萧云,待将来司徒门主一统诸域,大伙自然都能从中得利。”
另外一名瘦小汉子忍不住冷笑一声:“萧云公子这不过只是一句空口白话,只怕事成之日,便是鸟尽弓藏之时吧?”
众人不由得纷纷变色,萧云更是十分不悦,不由得转头看了那瘦小汉子一眼,瘦小汉子却全无半点惧意,很显然他非常清楚萧云眼下的处境,绝对不敢和南域其中任何一股势力翻脸。
萧云干干地笑了一声,继而道:“如此说来,诸位是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抗衡即将到来的阿罕达大军了?”
“阿罕达大军即使前来,也要先与中原四国战过,除非中国四国战败,阿罕达大军才能进攻南域,若阿罕达大军败给四国联军,还谈什么征伐南域。”
又一人冷不丁地道。
萧云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实在没有想到,南域这帮人竟然会如此地老奸巨滑,以前确实是自己小视了天下之人。
咳嗽一声,萧云只得道:“若是诸位能与萧某合作,萧某保证,无论中原局势如何变化,诸位尽可坐享富贵。”
“你保证?”又有一人质疑道,“你拿什么保证?”
“萧云,以萧某的身家性命保证!”萧云大喝一声,忽然拔出剑来,指向众人,“哪位若是质疑萧云此言,大可提剑在萧云胸上刺上一剑,萧云若是流露一丝怯意,今日愿伏尸于此!”
众人不意他如此,齐齐一怔,倒是无人敢上前。
“诸位,”明月公子踏出一步,“大家都是南域有头有脸的人物,将来还要一起共事,千万勿伤了和气,暂且坐下。”
听他如此说,众人这才分散开来,重新坐定,萧云收剑回鞘,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只是脸上的表情却难看得紧。
明月公子看了站在旁边的夕岫一眼,夕岫会意,立即走上前来,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递与萧云,柔声道:“萧云公子,这是我们明月山庄所醉的明月醉,公子请品尝。”
萧云先是一怔,随即会过意下,缓和面色,接过杯子浅饮了一口,双眸顿时一亮,忍不住赞道:“好酒,真是好酒。”
“公子若是喜欢,大可长住在明月山庄,夕岫愿日日相伴。”夕岫嫣然一笑,轻声言道。
“呃。”萧云不由得转头看了明月公子一眼,由衷赞道,“公子的婢女,还真是妙人。”
“萧云公子,在下等久居南域,生来散漫,若是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萧云神色已经恢复淡然,“如此直来直去,倒也痛快,足可见大伙之赤诚。”
“既如此,要不咱们今日只喝酒赏曲,至于合作之事,明日再议,公子觉得如何?”
未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萧云当然是满心不悦,但是当着明月公子的面,却又不能发作,只能佯作大度地道:“就依明月公子。”
明月公子微微点头,随即转头看向朝颜,朝颜会意,轻轻拍了拍手掌,悠扬的乐声响起,两排身着彩色舞裙的女子翩然而入,踩着节拍轻盈起舞,与此同时,另外数十名婢女鱼贯而入,为宾客们斟上美酒,座中宾客俱皆开怀畅饮,一时间冲淡了刚刚的不快。
萧云一面品着美酒,目光在舞女们身上流连往返,脑海里却在快速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他原本以为,借着阿罕达帝国的势,自己来到南域,定然会一呼百应,万万没有想到南域之人,南域之事竟会如此棘手,他非但没能讨得了好,反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视线飞速扫过瘦小汉子等人,一缕杀机转瞬而逝,萧云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毕竟不是常人,深知自己不能在此际动怒,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藏而不露,只待日后发作。
宴罢,萧云回到明月公子给自己安排的览月院,立即召来刃三:“现在已经进入南域的密卫,有多少?”
“齐禀公子,已有千人。”
“千人?”萧云双眼微眯,“看来,已经有能力做点事情了。”
刃九脸色微变:“公子,之前司徒门主再三传讯,说南域之事只能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我也不想操之过急。”萧云的脸色有些难看,“奈何今日,有太多人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
“公子。”刃三忍不住劝阻道,“孟津事变失手,司徒门主已多有不满,若今次南域大计不成,司徒门主那里——”
“我知道了。”萧云终究是捺住了自己的火气,“那你告诉刃六他们,埋伏妥当,等本公子号令。”
“是。”
次日清明,萧云尚未起身,却听屋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他昨日在席上接连碰钉,心中怒意尚存,正准备起身唤人,却有些意外地发现昨夜放在床边的衣服竟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架子。
萧云的脸色刹那涨得通红,赶紧唤道:“来人!”
一名侍从推门而入,却只站在屏风外,并不敢近前。
“去取套衣服来。”
侍从领命而去,不多会儿匆匆返回,一脸难堪地道:“公子,我们行李箱中的衣服,统统都不见了。”
“什么?”萧云重重一拍床栏,坐起身来,疾声厉喝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小的该死。”侍从扑通一声跪地。
萧云不耐烦地道:“那你愣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叫刃三来。”
侍从哪敢停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刃三走进房中:“公子。”
“去找套衣服来。”
刃三并没有动作,而是默了一瞬,方才道:“公子,昨天夜里明月山庄中出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
“所有宾客的衣服都被偷走了,就连明月公子也未能幸免,明月公子正命人赶去绸缎庄购买新衣,想来稍后就会送到。”
“所有人的衣服都被偷了?”萧云震惊,“难道竟无人察觉?”
“可能,昨天夜里大伙儿喝了明月醉,睡得特别沉,是以竟然毫无知觉。”
“我们的人呢?难道也没有发现?”
“是属下失职。”
萧云冷哼:“看来我养的人,还真是无用呢,连几件衣裳都看不好。”
两人正说话间,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萧云公子,奴婢奉公子之命,特送了一箱新衣前来。”
“刃三,收下,取一锭银子打赏。”
刃三依言照办,然后重新回到房门外:“公子,这衣裳……”
“你先仔细难验看,确保没有任何异样再送进来。”
片刻之后,刃三捧着一套锦衣进了房间,恭恭敬敬地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然后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