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花宴该来还是来了。
顾初棠揣着那瓶子毒药,做那日见着死太监她就没睡着过觉,他连自己把那春宫图扔进床下都知道,自己今后的一言一行,怕是如厕的时长都会被他知晓了!
绿竹并不知那日有人来过,之时以为小姐赶上月事,身体不适,便多备了汤婆子让小姐路上先捂一捂小腹。
“小姐,一会儿谷雨花宴上,西厂的那位应该也在吧?”
绿竹不提这人名字到还好,这一提,顾初棠便打了个寒战,胃里也紧张地有些痛了。
“这种场合也说不定……”顾初棠叹着气说到。
虽说是三人加上刘氏同去皇宫,但是不同的是,刘氏和那两姐妹同坐一辆上好的红木雕文外加金丝宝顶马车,而顾初棠只有坐普通马车的份。
顾初棠倒并不觉得这种待遇伤自尊,只要轱辘没有问题那就行!
关于今日的重要任务,顾初棠心中还是有数的。
虽说她自己也怕,但是怕又能如何,那人如同鬼魅一般,自己的一言一行也许已经尽在他的眼中。
若是敢有其他的想法,别人死不死是其次,自己一准先玩儿完!
“人各有命,今日谷雨花宴,皇家的人都回到场。毕竟一年一度,场面一定热闹非凡。也别害怕,越是人多,我越有机会下手!”她心中想着,但身子还是有些颤抖。
顾初棠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她早就听说这谷雨花宴其实就是变相的看相相亲会。
所以说参加花宴的女子都会细心打扮,想着法的引得皇子王爷们的注意。
而她就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她的真实面容无人见过!
若是有机会能够把司马淳引到人少的地方,她就可以以美色迷惑司马淳,让他服下毒药,然后自己戴好面具溜之大吉!
都是那死太监!
“小姐,我之前没问您,那个九千岁,到底什么模样啊?”正当她思索之际,只听得绿竹问到。
绿竹觉得那九千岁一定是青面獠牙的,要不然就是一副肥硕的模样!
佞臣嘛,都是富得流油。
“他……长得还凑合……”
顾初棠含糊道,她从那日起,脑海中总冒出那死太监的面容,也不知他下巴那牙印好了没……
不过说起来,那死太监长得可真是他娘的好看!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她们的马车已经到达了宫门口。
在前面坐着的顾初鸢忍不住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向外瞅着。
说实话,长这么大自己还是第一次来皇宫。
自己现在就跟村姑进城似的,觉得皇宫门口的金色丁卯也好看的很。
“鸢儿,快将帘子放下来,大家闺秀,这样看来看去成什么体统!”刘氏看着女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中有些怒气,于是嗔怪道。
一语言罢,顾初鸢仍旧探着头看向外面。
而且不禁帘子没动,探出去的脖子也伸得更长了些!
一旁的顾初环心中痒痒:“姐,你看什么呢,我也瞅瞅!”
很快,两个人的脖子都支在窗边,顾初环更是边看边忍不住发出了感叹:“这人好看的跟母亲那张天宫祝贺图里的仙家似的!”
在前面坐着的顾初鸢忍不住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向外瞅着:“可不是,堪比仙子呢!”。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一会儿了。
顾初棠坐在车里都已经小憩了一觉,如今睁开眼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于是掀开了帘子向外看了一眼……
帘外距离她马车不远的地方,一批仪仗队肃穆地立着。
为首的人坐着一架纯银的轿撵,就着阳光看去,那光亮有些刺眼,比月光还要白上几个度。
那轿子的四个担子上各个雕着蟒蛇,纹路嶙峋,阴气逼人。
那坐轿之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身墨色的蟒袍犹如阴云一般笼罩在皇宫前。
就连那守门的执金吾都不敢与那阴测的目光直视,只是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他身旁,听他交代着什么事情。
顾初棠心跳猛地加快,忍不住地喘了一口粗气,随即,那西厂的活阎王似是感知到了顾初棠的目光,竟突然转过头向顾初棠这边看来。
那发寒的目光如离弦之箭,直射她的眼眸。
若说发寒,寒光里似乎还带着急闪而过的趣味,顾初棠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立了起来。
这是她时隔三日,第二次与他对视。
就在顾初棠打算放下帘子的时候,她看到那纯银轿撵突然转了个方向。
尉迟东贺看向她,扬了扬眉,手中把玩着那串暗黑色的佛珠,像是酆都鬼魅一般,缓缓而来。
顾初棠愣了半响,赶紧垂下了帘子。
想来是前日自己咬得重了些,他下巴上隐约还是可以看到一点淡淡的红色,不过他一直将那拈着佛珠的手抵在下巴上,所以也不会有人猜到那痕迹竟是人咬的……
此刻,只听得那如千年寒冰一般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座好看吗?”
是在问她吗?
不对,方才那二位姐姐实在蠢笨,虽然声音低,但自己也听见了一句,况且这四周到处是西厂的番子,只要是督主想听,便是据他百尺之外有人放了个屁他都能知道,何况是那句话。
《仙宫祝贺图》里所画的可都是仙女,这么说来的话,岂不是直直戳到了督主他老人家的痛处了吗!
顾初棠想了想,不管督主问的是谁,她还是决定下去请安。
虽然尉迟东贺面上不过是一个太监,官居四品,不过如今满朝皆知这佞臣随随便便在皇帝耳边吹了两股风便把当朝两任宰相拉下了马,除了皇家贵胄,谁见了敢不给他请安!
顾初棠给了绿竹一个眼色,绿竹立刻扶着她走下了轿子。
虽已经私下里已经见了两次,还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但是在这场合也得装作第一次见。
前面自家府上的轿子里很快也出来了三个人……一个战战兢兢,另外两个两眼放光,真如同看见神仙似的,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他拖回府上……
“臣女参见厂公!”本来顾初棠想直接称他为九千岁的,但是想起来这可不是在西厂,而是在皇宫前便赶紧改了称呼。
毕竟皇宫中,能称之为千岁的那是太皇太后,皇帝他老娘。
虽然尉迟东贺是九千岁已经是皇帝默认的了,但是她还是觉得要守规矩,该怎么叫怎么叫,小心谨慎就不会出错!
她虽然低垂着头,但是仍旧能感觉到尉迟东贺那目光刺在自己的身上。
“本座好看吗?”
第二次问了!
凡事不过三,要是让九千岁他老人家问出第三遍,那肯定有人倒霉。
顾初棠心中微沉,抬起头来,只见得尉迟东贺似是一条蜷在轿撵之中的蟒蛇,懒懒地眸光里带着逼人的寒光,而他所看向的并非自己,而是那两位刚刚下轿的姐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