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尉迟东贺,顾初棠想,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个死太监盯住,成为棋子。
后来,她想,自己何德何能讨了他的欢喜。
如今,她更是想不通了,一个掌控了北唐根基的大佞臣,竟然为了救自己这一介女子,要舍了这可低千骑的功力,这赖以坐稳朝堂的资本!
他凭什么?
她凭什么!
“哎呀,你怎么哭了……遭了,我是不是又说了不该说的……你,你可别告诉督主啊!”贾飞虎心中愤然,方才的话也没有过脑子,谁知这才瞧见对面这臭狐狸竟然流了泪,削肩一抖一抖的,看得叫人心里莫名的自责。
罢了,这臭狐狸竟然骗得自己都生出了那么一丝丝怜悯之心,也难怪督主忍不住对她动了情丝。
“你怎么知道他会舍去功力来救我?”
顾初棠有些刨根问底了,她心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听什么答案。
若是那死太监并非如贾飞虎所言舍了功力来换自己一命,她或许还好受些,毕竟死太监说到底还是爱他自己胜过爱别人,但若他真有舍身救人的打算,那自己之前对他的印象,还有世人对他的印象……莫非,他是故意做出的那一副凶神恶煞的姿态?
“我跟了督主多少年了,瞧着督主那时的气息便已经知晓他要做什么,哎臭狐狸,你别得寸进尺啊,想故意刺激我?哼,没门!”贾飞虎有些恼怒,不过到底还是顾及督主的面子,压了压那突如其来的嫉妒,“督主对我的感情那可是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所比不了的,以后真要伺候督主,那你也得排我后面!”
顾初棠收了收眼泪,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只觉得自己对那死太监的成见似乎在慢慢地消融,心里也越发的暖了。
“那是自然。”她听罢嘀咕了一句。
贾飞虎前一秒还有些惊诧于这臭狐狸的识趣,后一秒便被她下半句话气出了内伤。
“日后我成了督主夫人,论起伺候人的活,我当然排你后面。”顾初棠眼瞅着贾飞虎捂着心口气得喘粗气,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转身回到了屋里。
几秒种后,她再次推门而出:“诶对了,你知道阿贺去哪里了吗?”
院外寂寂无人,她再抬头看去,只见得贾飞虎坐在树杈上闭目养神,对她直接屏蔽。
顾初棠刚想问第二遍,只听到绿竹的声音远远响了起来,激动地带着哭腔,也不知道是头一次进西厂给吓得还是见到自己高兴的。
“小姐,咱这次真的是逢凶化吉,我那会儿等在屋外,差点没吓死!”
“我福大命大,以后便以此面容示人,想必无人敢再欺压我了!”
此刻天之角那唯一一片淡粉余晖也消散不见了,随之便是天际边那一簇簇隐约可见的黛青色流云,和那流转云影处潜藏着的一轮银月。
“那小姐,你以后不会真的住在这里吧?之前大夫说了,你身子弱,不能住太阴的地方。”绿竹知道她家小姐从小就体弱多病,如今也是柔柔弱弱的一副身板儿,怎能招架的住这西厂的寒凉。
“西厂自然是不能久住,说到底我也是未出阁的女子,就这么住在西厂,怕是对我和他都不好……”
顾初棠知道如今朝堂上虽然无人敢忤逆尉迟东贺,但是大家背地里都恨死他了,就巴望着找个借口能把他从这位置上拽下来,若是有心人利用此事做文章,想必会对他不利。
“臭狐狸,你总算是有点脑子!”突然,半响不支声的贾飞虎冷不丁来了一句,言语里带着几分欢喜,“你知道对我家督主有影响就好,明儿你赶紧的,哪来哪呆着去!西厂这地方可不是你经得住的,不是我吓唬你,这里阴气太重,半夜闹个鬼什么的都是常事儿!”
顾初棠那小心脏猛然提了一下:“闹鬼?”
她穿来北唐前不怕鬼,后来莫名穿到了这里,自然也就知道了世间难以解释的事情还是有的,闹鬼一事,或许……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