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屋子人,最为理智,也最为心气儿平和的怕是当属督主大人了。
本来他也怎么生气,毕竟被人骂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只是方才因着司马漓企图跟自己抢人这才冒了些火气,如今瞧着棠儿如此当紧自己,自然心花怒放。
说是心花怒放,表面上确实一副自若的神态。
“到时看不出,你竟这么护着我。”尉迟东贺缓缓看向一旁气到七窍生烟的顾初棠,嘴角没良心地不觉弯了弯。
顾初棠气头正盛,满脑子就是想着如何跟这个老太婆唇枪舌战上三百回合,突然听到阿贺这么一句话,回应之时也没怎么过脑子就如实说了出来:“啊?那是自然,我是听不得别人说你半点不好的,这个老太婆竟然羞辱你,她她她……”
顾初棠“她”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儿来骂那老太婆,自己平日里最是尊老爱幼了,虽然那老太婆子为老不尊,但毕竟还是年长之人,自己若是骂得重了别折了寿!
这句话在尉迟东贺听来极为悦耳,十万分的中听,不由抿着嘴偷偷看了一眼一旁有些颓然的司马漓。
他周身的檀香之气此刻已然充盈了满屋,弥散着的袅袅禅意倒更让尉迟东贺心中如明镜般温缓,疏疏月影融进灯辉之中,他双眉渐渐延展出一抹清晖,眼波过处,皆是一人倩影娉婷。
那倩影立在当下,端着那带着几分愠怒姿色,想该如何继续反驳骂回去,突然神思清明,来了灵感:“我家督主是何人你无需知道,反正正如你所言,他是个太监,而且还是个太监头头儿,你那个宝贝孙子现在也成了太监,那就是我家督主管着咯!”
倒也确实不怨老太婆没听问什么西厂,她在的时候西厂还没设立,只有一个内监局,而这内监局中也并无什么督主这档子职位,故而闻所未闻,还以为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太监罢了,如今听顾初棠说什么“太监头头儿”,便更确信无疑没有自己后台硬了!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敢咒我孙儿!”老太婆本就被气得几欲吐血,听了这番话,更是恨得磨牙跟,所幸她年事已高,后槽牙什么都掉光了,不然以她的力道,怕是没掉光也要磨秃了!
“说起来,你不问我们一行人究竟是何来头就这般泼辣,你似乎……有人撑腰?”尉迟东贺心情大好,话也多了一些,不然依着他平日里惜字如金的性子,早就拖着顾初棠走人了。
他说话间不忘给自己找个地方歇个脚,瞅到了一把椅子上面,略略地看了看那上面有无灰尘,这才一撩衣摆坐了下来。
他一手支着桌案,脑袋歪向了顾初棠,一双深瞳透着无垠的水光柔色,照着稀疏烛影,似是软玉温石一般。
顾初棠可没那么多情思去猜想自家督主的心情,她倒是一门心思只顾着自己掐架爽了,此刻正看着那被呛得哑口无言的老太婆心底暗暗得意。
司马漓注意到了尉迟东贺看向棠儿的目光,说这阉贼辣手摧花吧,可他那眼神不似戏耍,反倒衬出几分真情,这让司马漓堪堪怔了一下。
“咳咳……你说你在宫里当过差,那你主子是何人?”司马漓回了神,转头也盘问着那老太婆。
“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当差的时候你们还不定哪里吃奶呢,敢欺辱我孙儿,我明日就进宫去找贵妃娘娘说理去!”那老太婆狠狠地一个个指着三位不识好歹之人,说出了她平生最为骄傲的一句话!
“噗——可是孙贵妃?”尉迟东贺这一问本就没法算让她回答,这后宫里当得贵妃一位的只有孙氏一人,他侧头瞥了一眼司马漓,眼中含着三分嘲弄,“唔,那你如此泼辣到委实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