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一声轻笑:“他们并不是故意的,我处置他们做什么!”
薛既安随后下来,也说:“天不早了,大家各自散了吧。”
那家人千恩万谢,刚要走,却又被林越叫住了,一转头脸上又充满了惶恐。
林越摆摆手,“放心,并不是要你们如何。只是叮嘱你们一句,往后烧纸的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这个时节天干物燥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引发了火灾,到了那时,便是你们无心之失,也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因为,若是当真引发了火灾,受灾的那些人不是更无辜?”
一家人唯唯诺诺应是。
林越这才摆摆手,和薛既安重新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等他们走出去很远,那家人的男人才疑疑惑惑说道:“我怎么瞧着那两人那么像林总薛总?”
女人也揉揉眼睛,“莫不是天黑了看错了?罢了,不管怎样,往后还是应该多加小心,不然下次还是拿个盆子出来,若是一个发现不对,便把盆子扣上去……”
且说林越,她皱着眉想了许久,忽然记起,当年自己出差去一个三线小城市,看到那边街头有很多铁皮香炉,当时不理解,还问了一下当地人,才知道,那是为了给人们烧纸用的。
因为那个城市大部分人口都是外地迁来的,民间祭扫的节日不少,并不是每个节日都有假期,便是有假期,路途遥远的,也不适合回家乡祭扫,所以就选择了路祭。
也是因为路祭的人多,当地风沙又大,所以出现过很多起火灾事故,可这种民间习俗又不能禁止,所以当地管理者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在各主要路口设置特殊香炉,供人们来烧纸。
这种香炉外观做得古朴大方,还可以作为城市一景,且因为特殊设计,具有一定的防风效果,纸灰也不会被风吹出来。
想到这个,她才和薛既安说:“咱们桃源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之前日子过得还不那么好的时候,自然也就罢了,如今日子越来越好,自然也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些先人以及亲朋故旧,祭拜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没法亲自去上坟,也只能选择这种在路边烧纸祭奠的方式。
“但毕竟安全隐患很大,像咱们这样被纸灰迷了马的眼睛,差一点翻车还算好的,若是当真引发了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薛既安也满面严肃,“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你既然提出来,莫不是已经有解决办法了?”
林越便把在路边设置香炉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我觉得可行。”
有条件的人家自然可以在家里设置一个小祠堂进行祭拜,但大多数百姓都没有这个能力,何况在他们看来,还是在路口设祭更加心安。
薛既安点点头,“确实如此……既然这样,这件事我看也不用拿出去讨论了,回头跟户部说一声,让他们去办就好了。”
林越叹了口气,“罢了,还是我们自己出钱吧,这个思路是有了,怎么做香炉我却不懂,明日找个时间,咱们去工部一趟,把这事跟他们说一说。然后咱们自己掏钱把这件事做起来。
“反正,咱俩手里钱也不少,如今也没个花的去处,正好拿出来给桃源里做点好事。”
薛既安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等回到陶然居,薛既安取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祭品,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林越,到了后面的祠堂。
祠堂里点着长明灯,薛既安隔三差五就回来一趟,这里的卫生基本上也是他打扫的,只有他和林越不在桃源的时候才会委托他人打扫。
进入祠堂,反手把门关了,也把寒冷关在了门外。
之前薛既安就跟人打过招呼,所以祠堂里早就笼起了火盆,进来之后并不冷。
两人都脱掉了御寒的大氅,在门口处净了手。
薛既安携着林越进入人里面。
林越抬头看了一眼,她很少来这里,这一抬头就发现与上次过来的时候相比又增设了不少东西,供桌两边的花架上摆放着鲜花,供桌上摆着几样鲜果。
供桌后面是薛既安祖母和父母的灵位,在后面还有祖宗牌位。
供桌前摆放着两个拜垫。
她心中涌起浓浓的愧疚,这是薛既安的亲人,薛既安是她要相伴一生的爱人,可对他的亲人,自己竟忽略了那么久。
似乎是洞穿了她的想法,薛既安一边往供桌上拜访自己亲手做的祭品,一边轻声说道:“他们不会怪你的。我每次来也是带着你的心意一同过来的。
“这几年咱们到处奔波,根本也没有多少时间留在桃源,留下了还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处理,没空过来也是正常的。
“何况,每年的除夕夜你都会和我一同过来,这就足够了。”
林越抿了抿唇,她原本就没有亲人,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种形式,但如今不同了,她有了薛既安。
不管哪个时代,这对于人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慰藉,爱他就要体贴他,能够与他共情。
所以她暗暗下了决定,回头就跟礼部要一部历书,把重要的节日都标注出来……
接下来便是跟着薛既安一同行礼焚香祭拜,焚烧纸钱,心中默念祝祷。
良久之后,薛既安忽然又磕了一个头,心中默念:“祖母,父亲,母亲,你们看,孩儿带着媳妇来一同祭拜你们了。
“她有多好,你们都知道了,希望你们地下有知,保佑她一生顺遂平安。”
祝祷完毕,等着香炉里的香燃尽了,拉着林越站了起来,又默立片刻,转身去熄灭了火盆,才和林越一同离开了祠堂。
朔日无月,满天星光冷冷清清铺洒下来,四处一片静谧。
来时薛既安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林越,灯笼是在林越手中提着的。
回去的时候,薛既安把空篮子挎在手臂上,将灯笼接了过来,让林越把两只手拢好,自己握着她的手臂前行。
虽然林越自认并不娇气,可被人这样体贴地护着,还是充满了幸福感。
她轻声问道:“你方才在里面求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