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瑞卿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叫“最好自己过来看一下”？难道是纪飞羽受了伤，还是不肯回来？
他没有多问，扔下满是疑惑的纪不休，急匆匆赶往徐杰发来的地址。
荣瑞卿站在警察局门口，顿时慌了手脚，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接待的警察很客气，把他带进一间问话室，请他坐下来，又叫人送进来几样东西。
“荣先生，请您看一下，这是您妻子李雅涵的钱包吗？”
纪飞羽平时不怎么带钱包，一个手机就够了，不过她钱包里装着各种证件和卡片，也许出去买零食的时候带着了也说不定。
钱包被装在证物袋里，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荣瑞卿接过来，隔着证物袋打开了钱包，第一眼看到她的证件，还是结婚之后刚刚替换的“李雅涵”最新的身份证。
荣瑞卿的心里咯噔一声，他咽了咽口水，说：“是她的。”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看，又推过来两样东西，一个是一条暖粉色的披肩，一个是纪飞羽戴在手上的戒指。
“请你看看这两样东西，也是你妻子的吗？”
荣瑞卿皱起了眉，问道：“什么意思，她人到底在哪儿？”
“呃……”小警察想着措辞，说道，“荣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儿，我们今天接到路人报警，说有人坠崖，所以……”
报警的路人原本是在蓝月湾附近骑行的，那地方正在开发，人不多，机动车尤其的少，道路又宽，是骑行者最喜欢的地方。路人沿着海岸由北向南骑行的时候，看到岸边有个女孩儿在扔东西，等他又南向北骑回来的时候，女孩不见了，只在岸边留下了一条披肩。
他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于是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女孩儿倒伏在石滩上的一块礁石上，被海水冲刷着，他被吓坏了，急忙想去求救，但是路上没有行人，等他报警说清楚自己的位置，再去看石滩上，女孩儿不见了，留下一大片血迹……
“我们接到报警之后，赶到现场，在缓坡上找到了戒指，一些人体组织和戒指……”警察说，“如果是坠落的话，戒指应该不会从手指上掉下来，所以应该她最开始就是在扔戒指，初步检查，我们怀疑不是他杀，因为我们还在岸边找到了一个空掉的安眠药瓶……”
荣瑞卿木然地听着，听到安眠药瓶他想起来了，医生说纪飞羽最近睡不着，求医生给她开了些药……
“荣先生，希望您节哀，虽然遗体我们还没找到，但是她受了伤，吃了药，被卷进海里，恐怕……”
荣瑞卿听着，忽然笑了，问道：“你说她死了是吗？你知道这家伙曾经在海上飘了一天一夜都活下来了吗？”
他红着眼睛，神情有些失控，接着吼道：“你还什么都没有查清楚怎么可以说她死了！”
警察也很无奈，按照他们办案多年的经验，典型的一心求死，活下来的几率不是很大。
荣瑞卿站起来，说道：“徐杰，去找搜救队，沿岸，海面统统要一遍。”
“是……”徐杰跟上他，说，“老板，你冷静一下……”
走廊里，荣瑞卿迎面看到一个穿着骑行装，皮肤黝黑的男人，跟上来的警察说：“就是他发现的你妻子……”
报警人也知道了这就是女孩儿家属，他很抱歉地说：“我看到她在岸边哭着扔东西，却没有过去询问，没想到回来就出事了，真是对不起，我应该问问的。”
“不，你不用对不起……”荣瑞卿声音很轻地说道。
错的人是他，是他该说对不起。
如果他能早点儿发现纪飞羽礼物的秘密，如果他对纪飞羽的关心再多一点儿，他就能早些知道她怀孕的事儿，他陪着她去做检查，就不会被纪飞羽的报复他的谎言蒙蔽，更不会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
荣瑞卿忽然觉得头晕，他捂着额头后退两步，忽然无力地跪了下来。
她选择吃了安眠药再跳崖自杀，是带着必死的心情。她最喜欢的披肩不要了，连她不顾海啸也要找回来的戒指也扔掉了，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
早上纪飞羽叫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回头？他最后从后视镜里看的那一眼，竟然成了永别吗？
他身边的徐杰被吓了一跳，忙搀扶他起来，荣瑞卿扶着墙，勉强站起来，他说：“带我去，我要去看看……”
徐杰知道他说的是哪儿，但是他现在这种状况，去了恐怕只会更糟糕。
于是，他说：“现在不能去，那里还算是案发现场，您去了只会给警察的工作添麻烦……”
徐杰边说，边向身边的警察露出恳求的表情，帮忙扶着荣瑞卿的警察会意，说：“是啊，荣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此时的荣瑞卿已经不是刚刚进来时候的那个荣瑞卿，他似乎是慢慢吸收了噩耗，而噩耗把他的内里，他的骨骼精神全都融掉了，他站不住，呼吸不畅，像个随时就要结束生命的重症病人……
此时的荣家，荣瑞林最近无所事事，在家闭门思过，接到一个电话，顿时变了脸色，他从房里出来，直奔母亲的房间。
王奕岑被咣当开启的房门吓了一跳，急忙收好自己的钻石首饰，拍着胸口问道：“哎哟，祖宗，你要吓死我啊，你进来怎么不敲门，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被你爸爸看见又要说你……”
“李雅涵死了……”荣瑞林面色凝重地说。
“说什么胡话呢，”王奕岑扫了他两眼，“祸害遗前面，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的……”
她说着，翻了个白眼，满是对李雅涵的不满。
荣瑞林慌张地说：“妈，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老大已经去警察局认了，出来的时候都要徐杰扶着……”
见他这个样子，王奕岑也紧张起来，她问：“真的死了？”
尽管是在家里，荣瑞林还是压低声音问：“妈，是不是你……”
他可是还记得，王奕岑当初愤恨地说一切阻碍她的，她都要除掉。这次的事情总让人觉得奇怪，老大夫妻感情突然不和，李雅涵竟然偷标书去卖，虽然老大没有追究，但是明显感情不如从前。看着是峰回路转了，李雅涵却突然死了？
“你疯啦！”王奕岑瞪大了眼睛，“你长本事了，冤枉你妈是杀人凶手！”
她声调极高，荣瑞林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赶紧走过去关上，转回身来问道：“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王奕岑气急败坏地戳他的脑门：“你有没有脑子！我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弄死她，我会受她的气这么久吗？搞不好又是这丫头想出来的馊主意……”
她眼睛一转，说：“不行，我要通知李越，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荣瑞林还是不相信纪飞羽真的出了事，他从王奕岑的房间出来就到主屋里等着了，没多久王奕岑也出来坐着，看似在喝茶，眼神却总是不是瞟过门口。
天快黑的时候，荣瑞卿回来了。
他一进门，王奕岑和荣瑞林都愣住了。
这哪里还是曾经颐指气使步步生风的荣瑞卿？精神落魄，脚步虚浮，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还要人扶着。
王奕岑现在信了，李雅涵是真的凶多吉少。
荣瑞卿浑浑噩噩，他的整个世界都在扭转，纷乱的信息在他脑子里纠缠，最后凝聚成一行字，刻在他骨子里：纪飞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