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结束,暑期如约而至,这天是假期的第四天,父亲答应过她要亲自送她过去的。
起床之后,她欣喜的将自己收拾好,整理好要带走的行李,走出了房间。
下楼的空隙,她看见父亲和继母都坐在客厅里等她,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云深以为父亲可能是在付宋芳的挑唆下反悔了,立马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跑到了他们面前站定。
慕父见她如此心急火燎的,原本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训斥道,“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要一整天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
云深低垂着脑袋,“我知道错了。”
一旁的付宋芳连忙朝她摆了摆手,一脸愁容的对慕父说:“还是把事情告诉她吧,正好一会可以一起去了。”
云深看得不出来她脸上的愁容是装出来的,隐约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父亲,她说的是什么事?我们一会不是要去见母亲吗?”她疑惑的问。
只听慕父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她说:“你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啊,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云深皱眉,“您到底要说什么?和我妈妈有关吗?”
“你的母亲就在昨晚在家上吊自杀了,直到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那边的人通知我们过去处理后事。”
“什么!”云深不敢置信的摇头,脚步不停的后退慕父想要过去扶住她却被付宋芳拉住。
没注意到脚下,她被身后的沙发绊了一下,狠狠的摔在地上,随即便嚎啕大哭起来。
慕父吓了一跳,连忙甩开付宋芳的手,询问她的情况,“云深,怎么还哭了呢,没摔着哪吧?”
哪里知道他这么一说,她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着还一边指责着,“都怪你,要不是你不让我和母亲生活,她也不会死,我恨你!”
云深哭得丧失了理智,不管不顾的就说是他的错,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很久。
慕父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一旁的保镖司机见状,吓得个个都不敢说话。
下一秒,慕父伸手将云深从地上扶了起来,严厉的说:“云深,不管你信不信,你母亲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她又不拿那病当一回事,不去医院看病,这是导致她病发的主要原因。”
云深一脸恐惧的看着父亲,母亲是从什么时候有抑郁症的,她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
随后,她一脸恳求的对父亲说:“请您现在就带我过去,我不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就下葬了。”
这次父亲再也没有阻止她去见母亲,不过这也是她人生当中最后一次见她的母亲,居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她没有一点心里防备的情况下,母亲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
在去大院的路上,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她坐在后座,静静的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一闪即逝。
她想了很多,或许造成母亲得病的真正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有被母亲的那番狠话气走,可以好好想一想她话语背后的意思,也许当时谁都没办法将她带走。
想到这,她后悔不已,将自己的脸蛋埋进双手,眼角默默流下温热的泪水。
哭着哭着,她便累的睡着了,睡梦中她梦见了与母亲一起生活过的画面,一如既往的美好,没有什么父亲打扰她们的生活,每一天都很幸福。
梦中转醒,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窗外的景象已经来到了大院,云深跟父亲下了车,环顾了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云深一进屋就见门头上悬挂着的一节白布,似乎是被人剪断的,上面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想必这就是母亲上吊的地方吧。
看到这些,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又不断涌了出来。
父亲走了过来,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不禁作呕,连忙吩咐身后的保镖将这些清理干净,自己拉着云深的手回到了院子前面的车前。
他看她一直在流眼泪,十分懊恼,“云深,吓着了吧?”
闻言,她摇了摇头,过后又点了点头,又继续默默流着泪。
这时,车旁的小路上走过一个村民,看到了云深,立马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他们跟前,急忙对她说:“昨,昨晚你母亲出事了!”
发现是她认识的村民,云深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你知道现在她在哪里吗,我要去见母亲。”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慕父皱眉,“有话直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她。”
村民被男人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昨晚,她就被自称他们家的人将尸体给带走了,说是要亲自为她办个葬礼,这不把乡口的邻居都给请去了,陆家兄妹不放心,说是要在你来之前替你看好母亲的尸体呢。”
云深一阵感动,自己都这样不告而别了,他们居然还是当自己是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她错把友谊看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不管是宋笙宇还是陆家兄妹,他们都是用心在跟自己交朋友,而她却不懂得珍惜。
然而等到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宋笙宇却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这下换慕父着急了,他焦急的问她,“云深,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家在哪,还有什么人?”
闻言,她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很久以前,她清楚的知道她的母亲叫曾雨芳,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带她去过曾家。
曾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当母亲带着小小年纪的她来到曾家时,她父亲态度明确的告诉她,未婚先孕,还想着做个单亲妈妈,是不可能的,除非母亲将她送走,他们才会让她进这个家门。
她记得母亲当时的态度很坚决,在父母的反对下她毅然决然的将云深带走独自抚养长大。
“云深,你没事吧,你知不知道?”
耳边不断想起父亲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知道母亲被带去了哪里。”
之后,他们就跟那村民道了别,重新上了车,没想到开来开去,他们又回到了s市。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车窗外的灯光闪烁,慕父跟云深一起坐在后座,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居然不知道云深的母亲是曾家的千金小姐,要知道曾家在s市的势力远不比慕家差,要是当初她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们家的人也不会嫌弃她的出事,让他娶了另外一个千金贵族。
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自己当初又何止不是看她的出身贫寒才不娶她的呢,一切都只是自食恶果,这就是对他的报应。
他慢慢转眼去看一旁熟睡的云深,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似乎是累极了,睡得很沉,叹了口气,小声的对着她说:“放心,以后爸爸会加倍的疼你。”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曾家大宅,此时屋里屋外都站了许多人,云深和父亲下了车之后就直奔屋内。
奈何,门外的人太多,慕父不得不出动身后的保镖,一路将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他们一路向前走去。
院子里的客人在小声交谈,不断有人朝他们看来,云深视而不见,直直的朝屋内走去,脚下的步伐却有些僵硬。
待到他们走进正厅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个装满骨灰的盒子,以及摆在旁边的照片。
云深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被人抽干了一样,脚步生硬的向前走着,每迈一步都是如此的煎熬。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眼前的事实却让她不得不承认。
大厅很大,四周站了许多人,所有人都在看着突如其来的她,而她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张照片,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手臂上突然出现一股力道将她拉了一把,随即一阵熟悉的香味钻入鼻息,待到她脚下站稳,还没缓过神来,那人便立马松开了手。
云深转开视线去看那人,他却不等她道谢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门外。
随即,陆临雪焦急的从正厅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云深,对不起没有让你见到你母亲最后一眼。”
她冲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没关系,我知道母亲家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还好我能看见她的照片。”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眼角却一直流着泪。
陆临雪心疼的抱了抱她的肩膀,心想着关键时刻她哥这是又去哪了。
云深自然没有在意陆临安的去向,之后在父亲的威胁下,曾家人妥协,答应让她留下来。
母亲第二天一早下葬,她便一整夜陪着母亲不睡觉。
夜里,她有那么短暂的入睡,隐约觉得有人来过,等到再次睁眼时身上多了件棉毯。
她神色微愣,棉毯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让她不得不想起宋笙宇身上的味道,会是他吗?
半晌,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他现在是那么的讨厌自己。
天亮之后,慕母就被顺利的安葬在了墓园里,此时此刻这里站了很多人,天公却不做美,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小雨。
云深和父亲站在母亲的墓碑前,然而看父亲的神情,他似乎比自己还要悲伤,想要安慰一下,他却忽然对她说:“云深,我想和你母亲待会,下雨了你先回去。”
他的口气不容她拒绝,又见身后的宾客稀稀散散的往回走,她也只好乖顺的点了点脑袋,看着保镖为父亲撑起一把黑色的伞,就放心的转身走开。
墓园离曾家不远,云深垂着脑袋脚下一深一浅的走着,任由雨水打落在身上而不自知。
“啊。”走着走着,脑袋却在前面撞到了一个人,痛得她眉头皱得很深。
她还没缓过劲来,那人不紧没有让路,反而上前一步,手上拿着的黑色的伞微微倾斜,正好将两人的脑袋给遮住了。
云深这才抬眼去看来人,却在看到陆临安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之后,一下子红了眼眶。
这似乎是她被父亲带走这么久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看着他的脸,心中五味杂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