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飞飞、小四川立刻掉头往回跑,等我们跑到原地的时候,只见现场一片乱糟糟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坑,吕勇趴在坑边上,上身全部探入了坑里,似乎在拉扯着什么。
周长安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见我们跑过来,立刻叫道:“不好了,山塌了!”
我让飞飞和小四川站在原地,自己走过去一瞧,原来那陷坑深不见底,已经成了一座恐怖的黑洞。
吕勇手里拉着一个坠下去的同伴,正吃力地向上扯着。
可那洞中似乎存在着某种吸力,任凭吕勇他们如何用力,悬挂在洞里的人始终拉不上来,只不断地传来惊恐的喊叫,从洞里传出阵阵回声。
我顾不得许多,连忙冲上去拽住吕勇的双脚,说道:“大家快帮忙!”
这时四周惊魂未定的人们才反应过来,扯衣服的扯衣服,拉手臂的拉手臂,终于将吕勇和洞里的人缓缓拉了起来。
坠入洞中的那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一上来就瘫软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
我松了口气,四下一望,却没见到老贾和张大拿,就问:“贾先生和张老板呢?”
吕勇喘着粗气摇头说:“刚才太乱了,没看见。”
我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
可是我冷不丁一转眼,却发现人群中多出一个人——那个大卡车的司机。
司机手里提着一个大号扳手,不断向洞口张望,也许是察觉到我在注视着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笑说:“我怕你们出事,就跟上来了。”
他不解释还好,一说这话反而更加让我起疑。
出事?我们能出什么事?他又怎么知道我们会出事?
不过这个时候不宜节外生枝,我对吕勇说:“你点点人数,然后我们四下找找贾先生和张老板。”
吕勇点点头,举着工兵铲一个个数了起来。
还没数到一半,山体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忽然李飞飞惊呼一声,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塌陷下去,飞飞和小四川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脚下突然出现的洞口吞噬了。
我浑身一震,连忙向那边奔去,谁知没跑两步,忽然一脚踩空,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在急剧坠落,耳边充斥着的,全是慌乱的嚎叫和呼呼的风声。
突然我脚踝剧痛,右脚在急速下落之中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接着身体重重摔落在上面,虽然有登山包的缓冲,我浑身的骨骼关节还是摔得像散架了一般,痛得我险些背过气去。
可我来不及重新掌握平衡,整个人就顺着一个倾斜的平面开始下滑,头顶上陆续传来人体落地的“嘭嘭”声,我忍着脚踝处不断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双手胡乱地抓着,可是没有抓到任何受力的东西。
滑了有几十米远,我仿佛听见一连串水流的声音,接着“嗵”的一声,我顺着身下的平面,整个人滑进了一片冰凉刺骨的水里。
那水流并不十分湍急,但是很深,虽然在听到水声的一刹那,我就预先做好了闭气的准备,可是我入水后接连下沉了接近三米,绷直的左脚尖还没有触底的迹象,心里一慌,胸腔里的一口气就呼噜噜地吐了出来。
随即前前后后“扑通扑通”接连传来好几计落水声,我大概一数,六个人,也就是说,连同我,一共掉下来七个人。
只是不知道飞飞和小四川在不在那五个人之中。
一想到飞飞,我心中焦急起来,开始奋力划动手臂,两腿有节奏地蹬水,用初中时在乡下水坝里学的狗刨,硬生生划出一段距离。
可是我游泳水平实在有限,而且多年没有练习,不知道是姿势不对,还是发力有问题,没游几下就感觉体力耗尽,肺部传来一阵阵氧气枯竭的憋闷感,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重新下沉,可是双臂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一种绝望的感觉开始笼罩上来。
忽然我的脖子一紧,有什么东西抓着我的后领,将我快速提起,哗啦一声,我的脑袋破水而出,接着就听吕勇的声音道:“你是哪个?”
这里好像是一个深邃的山洞,好在有流水,空气就能流动,因此呼吸不成问题,但是山洞里是一片漆黑,完全没有一丁点光源,所以我们虽然面对面,却谁也瞧不见谁。
我咳嗽两声,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抹掉脸上的凉水,吃力地回答道:“是我……段安丰。”
吕勇“哦”了一声,自己先爬上了岸,接着把我也拉上来。
其实他并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应该记得我的声音。
我几近虚脱地躺在冰冷的岸边上,喘着气说:“谢谢,其他人呢?”
“不晓得。”吕勇拍着衣服摸了半天,掏出个什么湿漉漉滴着水的东西来,然后啪嗒一声丢在地上,“有烟吗,我的烟都湿了。”
我说:“没有,我不抽烟。”
接着“嚓”的一声,洞里出现了一点亮光,是吕勇打着了火机,豆大的火光晃动了两下,噗的熄灭了。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趁着火光熄灭的一刹那,我迅速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烛照阴阳符,口中默念一声:“疾!”
忽然眼前大亮,接着眼前出现了一片昏黄的景象——这是一个狭长而平整的山洞,洞顶和两边的石壁虽然十分粗糙,却有明显人工修凿过的痕迹,许多过于突出的尖利石块,都被砸断砸平了。
脚下是一条平坦的直路,约莫有一米半宽,可以容纳两人并排行走。
路边就是我们刚刚爬出来的水流,看不见有多深,水面不到一米宽,就在我们眼前哗哗地流淌着。
一眼望去,我们身处之地就是这样一个景象,还没等我细看,又听见“嚓”的一声,我在火光亮起的一刹那迅速藏好了纸符,接着就见吕勇用手挡着打火机,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你在干什么?”他沉重的声音问道。
我尽量表现出几分镇定,从兜里摸出一支云南白药的喷雾,然后当着他的面,若无其事地拉起裤腿,翻开袜子,在脚踝上喷了几下。
刚才精神过度紧张,加上双脚一只泡在冰冷的水里,所以还没怎么觉得,现在才感到一种撕裂般的剧痛。
吕勇皱了皱眉,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蹲下来在我的脚踝上轻轻捏了两下,问道:“这里疼吗?”
我摇头说:“不是这里,是下面一点,靠近脚背的位置。”
吕勇站了起来,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没事,韧带伤了。”
我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骨折了。
吕勇举起打火机照了照前后,火光太弱,所以根本照不了多远,反倒是我,根本不需要借助火光也能够正常视物,只是比平常光线暗了许多。
这时我眼前忽然有个灰色的影子快速闪过,消失在了前方山壁的石头缝里。
由于光线的原因,我不敢确定那是什么,只好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对吕勇说:“那里好像有东西。”
吕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顺着我指的方向,举着打火机照了过去。
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凹凸不平的石头跟我们附近没什么两样。
吕勇忽然嘶的吸了一口气,立刻关掉打火机用力甩了两下,可能是长时间燃烧着导致温度过高而烫手了。
洞里再次黑了下来,可是我的视线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们查看的那片山壁中,居然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手里握着三十公分长的扳手,一脸凝重的表情,摸索着向我们快速走来。
是那个司机!
那司机显然看不见我们,却知道我们的位置,渐渐的已经离我们不到十米了。
我此刻不能暴露自己夜视的能力,只好一边后退一边故意说道:“吕勇,打一下火机,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了。”
司机猛然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开始悄悄向后退步。
这时吕勇已经打着了火机,微弱的火光下,吕勇和司机在相距不到五米的地方愕然对望,司机的手里拿着扳手,吕勇的右手也握紧了腰上的工兵铲。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起来,一种微妙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我左手的小指悄悄探进裤子的口袋中,摸到一张“丁甲借力符”,这种符我在招待所的时候用过,是瞬间爆发力量的符箓,虽然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眼前这种情况下,说不定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吕勇和那司机足足对峙了一分多钟,那司机终于坚持不住了,勉强笑了笑说:“勇哥,我以为是哪个,黑到老子一跳。”
“啪”的一声,打火机熄灭了,黑暗中吕勇说:“老黄,你龟儿也黑我不轻。”
司机老黄干笑两声,主动向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危险性。
我问:“老黄,你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老黄估计也没看清我是谁,下意识地说:“那边有个岔道,我从里面出来的。”
我“哦”了一声,又问:“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这时打火机又“嚓”的一声点着了,正好看到老黄的双眼乱转了两圈,有些慌乱地看了看身后,才摇头说:“没得……没看见……唉?你是?”
他故意岔开话题。
“我是来高水镇办学校的,段安丰。”
老黄看了看打火机的火光,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吕勇,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
打火机的火光本来就很微弱,这一退之下,老黄的半张脸就隐入了黑暗之中,看上去分外瘆人。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我们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