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猩猩王所过之处,爆发出一连串树木折断的咔咔声,和大地震动的隆隆声,仿佛一辆巨大的火车冲下了山坡。
那些毒虫根本赶不上猩猩王的速度,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便只能在原地团团乱转。
裴师兄兴奋异常,用力在大腿上一拍,叫道:“文师叔好厉害!”
他之所以这么兴奋,倒不是说文墨已经铁定赢了,而是为自己感到兴奋。
毕竟裴师兄现在学的就是傀儡之术,见到这种法门可以修炼到如此地步,怎能不激动?
顾志明也点了点头说:“之前总听说文师叔道法高强,真动起手来,我爸也未必是他对手,今天一看,还真是这样。”
两人在那讨论文墨和顾志明的老爹谁强谁弱的时候,我却始终盯着外面的毒虫。
那些毒虫只乱了一阵,就突然停止下来,好像接到了某种命令似的,开始四处找寻新的目标。
我连忙捂住他们的嘴巴,低声道:“别说话。”
两人一愣,裴师兄下意识就要推我的手,好在顾志明毕竟稳重得多,连忙让裴师兄不要动,自己两眼从窗户缝儿里向外一张,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之色。
就在这时,老雷忽然“哎呦”叫了一声,整个人像被电了一样弹了起来,他的屁股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来一只蝎子,正高高举着一根毒刺,似乎要再给老雷来一下。
裴师兄跨上前去,用手中裂开的木剑一拍,吧唧一声,把那张牙舞爪的蝎子拍成了一堆烂泥,顿时溅出一团墨绿色的浓汁。
老雷捂着大腿,惨叫道:“我……我被蝎子叮了,怎么办,有没有毒啊?”
李大卫连忙跟上一步,拉着老雷向我们这边退过来。
顾志明立刻掏出三粒解毒丹,分别发给我和老雷、李大卫,说道:“不管有毒没毒,先吃一个,以防万一。”
老雷连忙塞进嘴里,咕嘟一声咽了下去,接着就忧心忡忡地查看他的大腿。
我也塞了一颗,然后迅速走到老雷原先所靠的墙壁后面,一脚踩死一只从墙角缝里钻进来的蜈蚣。
李大卫看了一眼那颗朱红色的解毒丹,犹豫了一会儿,才闭起眼睛塞进嘴里。
这时屋顶的瓦片底下开始钻进来各种蛇虫鼠蚁,纷纷从头顶上往下掉落。
不多一会儿,门窗缝里、烟囱里,都纷纷钻出各种毒虫来!
顾志明和裴师兄一边躲避,一边用木剑随手拍死,可是毒虫太多,老雷由于重伤在身,无法躲避,身上又连续挨了几下,只痛得哇哇大叫。
突然一只黑不溜秋、不知名的奇怪虫子正巧掉在了顾志明的肩膀上。
顾志明警觉到危险,向前贴地一滚,将那怪虫碾得稀烂。
不过他就跟猩猩王一样,虽然压死多只毒虫,可是许多虫子都趁机跳上他的身体,隔着厚厚的棉道袍就对他撕咬起来。
裴师兄一边用木剑帮顾志明拍打,一边急道:“文师叔怎么还没搞定啊?大猩猩也该找到那家伙了。”
眼看着我们的窗户被一直花纹斑斓的长蛇撞开,无数只毒虫像黑色的潮水一般,从窗户外狂涌进来。
我们几个一退再退,终于贴墙退到了小屋的最角落,突然间,只听外面文墨又是一声长啸,我见山腰处那道冲天而起的煞气陡然间消减大半,并且很快退下了山去。
那煞气刚刚退下,屋里已经快要把我们整个儿吞掉的毒虫又好像退潮一般,刹那间全部退出了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几个就蜷缩在墙角,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心有余悸地吁出一口气。
这会儿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咬得破破烂烂,好在大家都拼命护住了露肉的地方,才不至于受伤太重,不过每个人多多少少也都受了点皮外伤。
老雷现在是伤上加伤,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躺在那哼哼唧唧地问:“阿赞坤呢,死了?”
我是亲眼看见那团煞气退下去的,可也只是退下了山,并没有消失,于是我摇摇头说:“没有,跑了。”
老雷双眼有些失神地望着屋顶,喃喃地说:“完了,我们都完了。阿赞坤这种人,有仇必报,你们惹上了他,往后不会安宁的。”
忽然我们头顶的木制房梁发出几声“吱吱”的动静,我暗叫不好,拉起老雷就喊道:“大家出去,房梁被虫蛀了。”
几个人都忍着身上的疼痛,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外冲,刚刚冲出大门,就听房梁咔咔两声,接着那小屋的屋顶就像散了架一样,轰然坍塌下来,一时间尘土飞扬,烟灰弥漫。
文墨一纵身从树梢上跳下来,帮我们一一检查伤势,皱眉道:“都跟我走吧,你们虽然吃了解毒丹,但是身上的伤口必须再用药膏擦一遍,不然明天就会溃烂发脓。”
这时候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文墨的脸,这人差不多也有五十岁了,不过不知道是道法深厚的缘故,还是保养太好,远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他向我点了点头,伸出手说:“小兄弟,这次多亏你帮忙了,欢迎你到茅山做客。”
我和他握了握手:“文师叔客气了,我救同学是应该的,反倒是要感谢您和裴师兄帮忙,不然我们几个愣头青今天就得撂这了。”
文师叔笑了笑没再说话,一招手,那头伤痕累累的银背大猩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我四下一扫,见山背面有几道微弱的气息正向这边赶来,于是说:“刚才动静太大,已经有人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众人点点头,互相搀扶着迅速下山。
到了山脚,见路边停了两辆车,除了李大卫的那辆五菱神车,后边还跟着一辆大金杯,估计是文墨开来的。
果然,文墨把大金杯后门打开,让猩猩王钻进去,对我们说道:“你们坐小面跟在我后面。”
我们几个就钻进李大卫的五菱,文墨发动大金杯超到了前面,李大卫这才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走到半路,李大卫突然说道:“我说段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说实话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要不是今天老雷出事,你要把我瞒到什么时候?”
我心中苦笑,我就知道,只要走上这条路肯定会遇到这种问题,现在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我决定实话实说,就把到丰北支教然后遇到老罗的经过告诉了李大卫,至于后面的事情我没有多提,一来现在场合不对,二来也没那个心情,只说跟着老罗学了两个月,简单一句话带过了。
这回轮到裴师兄瞪眼了,他不信地说:“你才学了俩月?怎么可能!”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才学了两个月,看上去修为就比他高得多,可他哪里知道,我这两个月出生入死多少回,鬼门关前走过好几圈了,如果不是这些经历,我也不可能有现在的进步。
顾志明说:“这个我可以替段安丰证明,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他还没有入门的,所以肯定是今年的事。”
听到这么说,李大卫语气缓和不少,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正好,过几天你帮我去我那相亲对象家里看看风水。昨晚你跟我一说,我还以为你认识什么大师呢,搞了半天就是你自己啊!”
我连忙答应下来,说等我从茅山回来就帮他看一下。
裴师兄一听我要去茅山,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你去茅山干什么?”
“有件事去办一下。”我对他们严肃地说,“这件事有点麻烦,可能要麻烦两位帮我引荐一下。”
裴师兄笑了笑,一指顾志明:“找他,他老爸就是我们分院掌教。哎,别外传啊,低调,低调。”
我一愣,怎么还有个分院?茅山术派有几个掌教?
汽车离开鸡笼山的地界,沿着公路出了玄武区,此时已经拐进一条单车道的小路,头顶上的高架桥汽车呼啸而过,眼前却是一片荒凉,道路也是坑坑洼洼,几片棚户区散落在道路两边,像是一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
我还从来不知道金陵市区内有这种地方,一时间竟忘了细问茅山术派的情形。
这时我身上的伤口开始发麻发痒起来,李大卫也用后背使劲往座椅上蹭,一边蹭一边骂娘:“我日,真他妈痒啊,这些鬼虫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顾志明看样子也不好受,不过他没抱怨,只是咬着牙说:“幸亏我们都服了解毒丹,不然早就毒发了,大家再忍忍,马上就到文师叔家。”
我们只好盯着前方的大金杯,只盼望它快点停下来。
好在大金杯转过一个弯,开上了一条狭窄的水泥路,不久后就停在了一个独院外面。
接着就见文墨从车上走下来,快速打开了院门,然后把金杯车开进了院子。
文墨家的院子很大,足够停下两辆车,下车一看,这地方就跟农家大院没什么两样,自家盖了两层小楼,每层五六间,小楼边上有个做饭烧火的平房,平房外的棚子底下堆着两堆柴草,一条大黄狗趴在柴草堆里,见我们进来,随便“汪汪”叫了两声应付差事,就摇着尾巴凑了上来,把我们几个闻了个遍。
文墨开了楼房的大门,招呼我们说:“身上难受了吧,快进来,裴乐乐,去拿膏药。”
裴师兄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答应一声,就先上了楼。
我们则跟着进了客厅,我四下一看,才看出这房子里的玄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