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是怎么了?”
阮陶原本是想安慰下土拨鼠的。
毕竟,今日的头疼曲线不在土拨鼠这里,又在傅毖泉这里。
诚然,阮陶也不知道什么原理。
但好像有人就算是随机,中招的概率也远高于其他人……
对,其他人正在这里罕见得哭着鼻子。
阮陶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凑近,“哇,长允小盆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土拨鼠原本还红着眼,恹恹的,不怎么有精神,忽然听她这么一说,土拨鼠顿时惊愕的目光看向她。
朱妈微讶。
她倒是光听着五公子有一直在嘟囔想家的时候,然后就开始伤伤心心的哭,她确实没想过五公子的模样是做噩梦了!
实在是,五公子很少有做噩梦的时候!
但也不是说没有过,只是五公子从小做噩梦的时候太少,大多时候,五公子虽然不像四公子一样大大咧咧的,但是玩心儿很重,也不怎么把事情往心里装,而且胆子还大。
偶尔做做噩梦,先是哇得一声先哭醒了再说。
每回如此,她都会安抚上一阵子,有人就不哭了。
但不哭了,整个人也差不多只记得之前是做噩梦,但做得是什么噩梦自己又都记不清了。
所以,在五公子这处,即便是噩梦也很快就过去了,晚些时候该怎么蹦跶还怎么蹦跶,该怎么闯祸还怎么闯祸,也就是说噩梦只会延迟他调皮捣蛋的动作,但一点不影响他平日里调皮捣蛋的程度。
像这次这般反常,朱妈便疏忽了!
直接没往做噩梦这件事上去想!
几个管事妈妈里,原本朱妈就是最爽利,最干脆,也是嗓门最大的一个;所以朱妈的心思自然不如余妈,刘妈等人细腻。
但土拨鼠的性格就是很辅朱妈!
所以即便土拨鼠苑中鸡飞狗跳的时候多,但又让人觉得莫名得和谐,土拨鼠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更甚至,哪一日要是不挨朱妈揍,或是不挨朱妈说,土拨鼠自己都不习惯,然后还要特意找着朱妈骂他的时候……
总归,当今日晨间起来,朱妈看见五公子懵懵坐在床榻上,然后罕见得态度老实,神色沮丧,然后轻声说他好像有一点点想家了,然后下一刻,两眼就忽然挂在脸上……
不得不说,看惯了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五公子,忽然见到这幅模样的五公子,朱妈的眼里和心里都好像受了不小冲击!然后满脑子都是这段时日府中经历的变故,五公子年幼,这些变故看似在夫人的安抚下平和了,但其实一直积压心里,忽然间开窍,这些难过就涌上心底了……
朱妈也共情了,上前安慰着,全然没往噩梦这上想。
听夫人这么一问,尤其是五公子当下这幅基本上等于全部默认表情,朱妈好像也反应过来了。
是真的做噩梦了……
而且,还应当梦到了与家中有关的事才会如此。
朱妈轻叹,头一次觉得自己鲁莽了。
虽然夫人和五公子未必会介怀,但朱妈心中介怀。
一旁,阮陶一面看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土拨鼠,一面稍稍躬身,凑近些,轻声道,“土拨鼠,你想家了?”
土拨鼠脸色一红,“谁说我想家了?”
等等!
土拨鼠忽然反应过来,双手叉腰,“哼!你说谁是土拨鼠!”
“土拨鼠才问谁是土拨鼠!”阮陶反击。
土拨鼠立即回击,“我才不是!哼!”
阮陶:¦•v₃v•。)
厉害呀!
果然土拨鼠和四四不一样!
没那么好糊弄!
要是傅四四,在这里就已经脑子不够用了,她就顺便套路四四多读书了!
土拨鼠果然机灵很多~
阮陶换策略,“你就是~”
土拨鼠果然呲牙,“我不是!”
“你就是!你就是!”
“我不是!我不是!”
“你就是!你就是!”
“啊!我不是!”
“你呲牙了~”
“……”
周围纷纷头疼。
夫人又开始了。
虽然但是,五公子早前做噩梦也好,想家也好,那些沮丧的情绪,好像一点点在烟消云散着,取而代之的是“斗志昂扬!”
而且,随着夫人同五公子激烈“斗争”的白日化程度,对话已经演变成:
夫人:“我打赌你重复不出来!”
五公子:“我就能重复出来!”
夫人:“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五公子惊呆:“……”
周围额头纷纷三道黑线。
夫人又开始欺负五公子了!
但是,土拨鼠这处忽然话锋一转,狡黠笑了笑,“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轮到阮陶意外:“……”
土拨鼠叉腰,“还有厉害一些的吗?黄老先生早就教过了!”
土拨鼠说不出的得意!
好家伙!
她竟然忘了还有这一出!
没想到,这一路的鸡娃还真的有用!
至少会背“白日依山尽”了~
阮陶忽然间领会了某种老母亲的喜悦!
主要是傅长歌会,不稀奇,就算傅长歌不喜欢背诗,但是傅长歌年长几个崽崽一些,也懂事,就算不喜欢,黄老先生只要教,他就会学,只是学得痛不痛苦!学霸的世界只分喜欢学和不喜欢学,但是无论喜不喜欢,学霸都能排前列!
团子会也不稀奇,因为她也出乎意料团子竟然是枚努力团子,几个崽崽里最用功的竟然是团子,所以如果黄老先生要求背的,团子就算一边哭,也会一边哭着背完。
傅毖泉更不用说了,自从郭大家同她说起书画不分家,一个人如果一直画,迟早会遇到瓶颈,阮陶理解,就是要多输入的意思,但画画有时候枯燥,不在状态的时候,就算一直看画也会一直浮躁,所以,可以读读书文,从诗文中得到点睛灵感。
听李妈说,前一阵在路上,傅毖泉握着一本诗册睡着了……
至于四四,虽然感觉起来应当最不靠谱,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行走江湖的大侠很多,但长剑在手,却赋有诗书气息的大侠很少,而且侠之大者,总要会讲道理,旁人才会信服他,这里道理都在书里……
自从傅四四开始立志做大侠之后,“大侠”连捣蛋的时间都少了,以为大侠在读书!
还会主动请教黄老先生,有没有关于大侠的诗词。
竟然有主动提问的!
黄老先生一高兴就诗兴大发!
如果不是刘妈打断,黄老先生可以和四四一起泛舟诗词的海洋一整日!
就是如此,上回在花苑,她带kpi晒太阳,四四忽然得意出现在她面前,一面舞他的小木剑,一面“十步杀一人,飒沓如流星”~
kpi可喜欢傅四四练小木剑了!
kpi还喜欢和傅四四一起练剑!
大侠差一点就被kpi给挠了,最后还是多亏了刘妈眼疾手快!
kpi明显不怕大侠,但kpi怕刘妈!
……
总归,在府中良好的学习诗歌氛围里,只有土拨鼠不喜欢!
别人吭吭哧哧背诗,土拨鼠在玩!
别人勉勉强强背下来了,土拨鼠还在玩!
别人都会背了,土拨鼠玩够了,别人开始玩了,但是没人和他一起背诗了!
包括四哥!
不仅如此,四哥还很嫌弃他,因为他连“白日依山尽”都不会~
傅四四拒绝和土拨鼠一起玩蚯蚓,因为傅四四要背“金戈铁马入梦来”。
土拨鼠下巴都惊掉了!
然后傅四四把土拨鼠的下巴捡回来,还给他,“小屁孩儿!别耽误我学习!”
土拨鼠惊呆了!
从此以后土拨鼠就开始认真背诗了!
多的不会!
但四哥会的,他必须要会!
朱妈都愁死了!
不好好学的时候,朱妈发愁;忽然废寝忘食要学的时候,朱妈又担心是不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五公子摔着脑子了之类的……
但当土拨鼠流利背出,看到母亲脸上惊讶的表情是,土拨鼠小小的心里都要被成就感塞满了!
但是还想多塞点!
所以才有土拨鼠叉腰——还有厉害一些的吗?哈哈哈哈!
这种嚣张的气焰必须要按下去!
不然以后能上房揭瓦!
(⊙o⊙)…
好像也揭过了,但这不是重点。
毕竟氛围已经烘托到这里了!
阮陶托腮,“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土拨鼠:“……”
朱妈和贺妈心中再次重重叹了叹,这一句,五公子恐怕连舌头都捋不直……
土拨鼠不服,“你耍赖!太长了!”
朱妈和贺妈头大……
就这点儿气势!
已经矮了半截了。
阮陶平静,“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土拨鼠:“……”
土拨鼠抗议:“太短了!都没听清!”
朱妈和贺妈赶紧低头。
阮陶继续,“绿柳龙楼老,林萝岭路凉。”
这个简单!
土拨鼠赶紧张口!
然后刚说两个字——哎呀!
土拨鼠咬到舌头了。
朱妈和贺妈已经不想再继续呆在屋中了……
土拨鼠又恼又羞,阮陶托腮看他。
总归,整个屋中好像已经没人记得五公子来夫人这处的起因和初衷了,而且没有任何违和。
也就在土拨鼠气得呲牙时,方伯快步来了苑中,“夫人!”
方伯不来则以,来则是要事。
朱妈会意领了五公子先去苑中。
贺妈则领了方伯入外阁间中,阮陶正好撩起门帘,“怎么了方伯?”
方伯恭敬,“夫人,大人方才托人送了口信来,天子方才召见了大人,眼下正遣了宫中的内侍官前来,要召见夫人,大人请夫人早做准备。”
天子传召……
阮陶倒是心中微舒,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