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镇北侯府。
庆国公张勋的书信协同聘礼快马加鞭送到了府上。
厅堂内,镇北侯刘慎均看了来信,笑着看向女儿:“蓉儿,你张叔父替他儿子向我求娶你呢!说是少时便订了亲,也是时候挑个好日子成婚了。”
刘惠蓉的喉疾治愈后一直在慢慢调理着,差不多有一年,但是声音嘶哑,而且没办法大声说话。她十分在意张衡川会不会嫌弃她,因此犹豫不决:“父亲,不若再等等罢……等我嗓子再好些。”
知晓喉疾之事是自家女儿心中过不去的坎,可刘慎均委实看不得女儿如此自卑的模样,他宽慰道:“庆国公与我是自幼的交情,他儿子岂会因此便不满与你?那我这么多年岂非看错了人?况且我刘慎均的女儿,自有我这个父亲和你的兄弟护着,谁敢因此欺辱你,我带着人打上他门去!不过若是你因此不愿意出嫁,一世留在镇北侯府,在北疆亦是逍遥自在。都随你选……”
“只怕我一世在家,到时父亲嫌我烦呢!”
“我只你一个女儿,怎会嫌你……”
“蓉儿!”
刘慎均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外传来的男子声音打断了。
听见唤自家女儿的是男子,刘慎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正要发火,转头看过去,才发现来人竟是张衡川!
“张世侄怎么来了?”刘慎均吃惊地起身迎接,“快进屋坐!”
刘惠蓉站在一旁进退两难。面前的人已经六年未见了,记得当初在京城,他二人吟诗作赋,品茗赏景,他还赞她声音如同百灵鸟般清脆悦耳……可如今她再也不似当年一般了。
思及此,她红了眼眶。对着父亲与他福了福身子:“蓉儿房中还有些东西未整理,便先告退了。”
刘慎均刚想同意,张衡川便叫住了她:“蓉儿!”
“张二公子慎言!”刘惠蓉提醒道。他怎可大庭广众之下唤她闺名?
张衡川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痛极,他对刘慎均说道:“刘世叔明鉴,其实这聘礼书信是世侄亲自从京城送过来的。为了给蓉姑娘一个惊喜,世侄让下人瞒了自己拜访的事。却不曾想蓉姑娘竟与我生分至此了吗?”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刘惠蓉听的,说完话,他也看向了她。
刘惠蓉岂不知张衡川的意思,可他二人多年未见,时移世易,或许一些事,早就变了。
“张二公子……”刘惠蓉声音低到了尘埃中,生怕他嫌她嗓音嘶哑难听,“多谢你一番心意。可我日后的嗓子,或许就是这般了,你之前说我声音好听,恐怕以后是听不到再像从前的声音了。”
张衡川苦笑道:“难道在你眼中,我是这般不堪吗?你做如此猜想,便是轻贱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并非此意……”
“若我是因着你的声音心悦于你,何须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北疆?蓉儿,我远赴千里亲自下聘,是想让你看见我的真心,也是我势必要迎娶你的决心!”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情真意切,张衡川眼眶通红,眼中甚至蓄了泪水。
少时他便知晓镇北侯独女与自己订了娃娃亲,只是镇北侯一家远在边疆,他二人从未见过。后来圣上登基之初,匈奴频繁侵扰,镇北侯怕她跟在身边遇到危险,便将她托付给自家父亲抚养一段时日。那几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他二人一同读书,一同玩乐,娇憨的小姑娘逐渐长大,窈窕之姿令他心动不已,在她回北疆之后,他仍念念不忘。
得知她患了喉疾,他满心都是担忧,恨不能以身相替,哪里会嫌她?
刘慎均一介武将,看不得这种情意绵绵至死不渝的场景,他拍了拍张衡川的肩膀道:“世侄远道而来,让蓉儿好生招待你罢!我去看看你婶娘在做什么,就先失陪了。”
“世侄恭送世叔。”
“父亲!”
刘惠蓉终究没叫住刘慎均,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二人。
“蓉儿!”张衡川叫她。
“我带你逛逛院子罢!”她连忙转移话题。
“好。”他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在院子里闲逛,走到后面花园之时,张衡川紧走几步追上了她:“蓉儿!我有东西给你。”
刘惠蓉停下脚步,局促不安地绞着手绢,不敢和他对视。
张衡川从怀中掏出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绢帕,小心地打开后,竟是一个成色颇好的翡翠手镯,看上去年岁比较久了,但保存的甚是完好。
“这是我曾祖母传下来的,说明是传给每一代的嫡长媳。这本该是给我大哥的,可惜他福薄,没来得及成亲便走了。现下这个给了我,我自然打算给你,而且只会给你。因此这次我把它带来了,做为聘礼亲自给你。”说着,他把手镯递给她。
“这太贵重了。”刘惠蓉连连摆手不敢接受,“你以后或许会遇到更好的女子,未必一定是我……”
“若非你,我宁愿一辈子不娶。”张衡川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又可怜巴巴地问她,“你我素未谋面之时便订了亲,现下蓉儿是想反悔吗?”
“我不是……”
“还是说蓉儿遇到更好的男子,所以急于摆脱我吗?”
“我没有!”刘惠蓉急忙解释,“只有你一个,我没有同其他男子……”
话还未说完,她便被他拥入怀中。
挣扎无果,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她逐渐红了脸。
“蓉儿,我从未嫌你任何不好。我只怕余生不是同你一起。”
刘惠蓉湿了眼眸:“你惯会哄人的。”
“若我日后对你有半分不好,便叫我岳父大人与舅兄打上门来。若你还是不放心,我便起誓,若我负你,必悲惨潦倒,横死街头……”
“呸呸呸!”刘惠蓉连忙打断他,责怪道,“这话也是好乱说的!快往身后吐几口唾沫!”
张衡川笑着照做,然后将手镯戴在了她的腕上,认真地说道:“吾今日聘蓉儿为妻,愿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