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宝,那件事我一直觉得有愧,我确实撒谎了。”林虹可能也有点不好意思,用了亲昵的称呼,“其实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让子晴找点动力,你也知道她当时根本没有人生方向,我要不说忘不了酒馆有我一份,把干股给她一部分,她也找不到什么想投入的事。再则而言,也不算完全的谎言,除了你师父不缺钱这一点,忘不了酒馆确实有我一份,我很喜欢那个地方,更因为它之于我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找你师父买的股份,他算半卖半送吧。毕竟不盈利,只是于我于他,那都是一个对各自有各自意义的地方,我花钱入股,纯属象征性跟它产生联系。”
“所以,我师父确实很有钱。”我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是个奇人。”林虹笑了笑,“说到底,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有多少钱,别说你了,我跟他认识三四年,还是觉得他很神秘。”
“各种各样的传闻,云山雾罩,要不是后来知道米克思酒吧是他的,我当时还真以为他当年创业被人卷款跑了,沦落到四十多岁还要在销售公司里做业务的地步。”我深有同感。
而且从他瘦削的身板,脸上的褶皱来看,真就是那种被生活摧残的形象,完全看不出有钱人的气质,走在大街上,别人多半会以为他是郁郁不得志,在乡下小学做了二十年语文老师的那种人。
不过也忍不住腹诽,他真是太会玩了,有钱还跑去销售公司当底层销售人员,如此癖好令人难以理解。
“他最开始创业的时候,确实被他信任的徒弟坑了,公司也黄了。”林虹说,“这段事情,他跟我聊过,不过他早就释怀了,不然我以前怎么敢当着他的面,把那件事当笑话说。”
“释怀?他不会是狠狠的报复了那个徒弟吧?”我想到在忘不了酒馆时,笑笑对我说的那些有关胡创业的事,她说他杀过人,还把尸体埋在忘不了酒馆里。
这种事我肯定不信。
如果那是真的,连笑笑这么个小女孩子都知道了,警察怎么可能不知道。
加上后来我更进一步的了解,笑笑的身份,其实是他多年不见的女儿,两人还未相认而已,潜伏在忘不了酒吧当服务生,想近距离跟这个父亲待在一起而已。
所以我更愿意相信,笑笑那天是故意编故事吓唬我,不然作为女儿,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事情,对外人说,她又不恨他。
但被林虹这么一说,我感觉有点心慌。
难道胡创业释怀,是真的把那个卷款跑路的徒弟给咔擦了?
不过仅是一闪念的联想罢了,还是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没有报复,他哪有时间做这些,生活就够难的了,但是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为创业失败,他去沿海,进了一家大公司打工还债,然后发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际遇。”林虹停顿了下来,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是不是涉及到他的隐私,如果觉得说了不好,可以略过。”我说。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就是笑笑跟我说的那件事:穷小子跟富家女相遇了,然后私奔,还有了笑笑,但没招架住富家女家里的施压,最终分隔两地。
“应该不算隐私,他跟我聊过,也不算见不得人的秘密。”林虹说,“不过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实在是这段故事太长了,能说很久。总之呢,你师父在那家公司赚了些资金,又回了湘南。”
我心里很想笑,因为我已经知道这段故事,她为什么觉得不好说给我听。
我是穷小子,她是富家女,两人相爱了……这算是胡创业和笑笑她母亲那段故事的前半段。
而那个故事的后半段,并不美好。
按照正常的发展,穷小子和富家女的故事,后半段总是不会很好,林虹应该是怕她说了那后半段的故事,会让我压力很大,或者感同身受,心情不好。
说到底,她想选择隐瞒,还是为我着想。
她只是不知道,笑笑早已经把那个故事的后半段,跟我说了,我也并没有林虹想象中那么脆弱。
“回到湘南后,你师父重新开了公司。”林虹接着说,随即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我,“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所在的这家销售公司,其实也是你师父的?”
“你当然没说过,跟我明知故问呢。”我傻眼,差点没跳起来,“我去,他到底是个什么奇人啊!自己是大老板,然后自己跑到自己公司里面当底层销售员?”
我简直惊掉下巴。
操作太尼玛风骚了,难道这样能让他很爽吗?
“不对啊,公司里就没人知道这事吗?我怎么没听到过一点风声?”我又感到奇怪,以销售公司那帮销售人员的八卦程度,没理由不知道这种劲爆消息。
“他只是幕后老板而已,掌管公司的,是他好朋友。”林虹说,“因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他没有自己站在台前的公司。”
我终于明白林虹为什么会说连她都觉得胡创业神秘,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钱。
米克思酒吧明面上的老板,也不是胡创业,这人就喜欢躲在幕后操作,谁能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产业,林虹所知的肯定也有限。
笑笑说他到现在都还是孤身一人,想必他也没别的心思应付别的事,就把心思放在怎么躲在背后开公司赚钱这事上了。
难怪他得时不时去销售公司做下底层销售员,跟客户聊聊天,那应该可以让他放松放松,属于消遣方式。
“另外,说回到徒弟背叛他的那件事,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后来有能力了,也没为此再做过些什么,以他的话来说,人的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憎恨、愤怒都是在拿别人做错的事惩罚自己,还不如让它随风而去,然后会发现,生活可能会为此做出更好的安排,假若他当年追着徒弟的事不放,他绝不会去沿海,也就没有后面发生的那些故事。其实他这番话,对我也挺有触动,比心理医生对我的开导更有效果,而事实似乎也正像他所说的,真的变好了。”林虹说。
“嗯,他确实挺牛的,其实我一开始并不认同他,觉得他很怂,但最近还挺受他行事风格的影响。”我点点头。
就拿为了解决苗巧巧的债务问题,跟杨刚接触的这件事来说,就是受了胡创业的影响,抛开自己真情实感,更理性的去追求问题的解决方案。
“如果你有事需要找他帮忙,你随时可以去找他。”林虹说,“在他心里,你不只是他在销售公司带了几个月的徒弟而已。”
“嗯?”我能理解林虹的前半句,毕竟我突然找她询问胡创业的事,可能有所目的,她看出来很正常。
只是,后半句我真摸不着头脑。
我在胡创业心里真有那么重要的地位?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