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之上,朱阁抱着小草快步踏上玉石长阶,一路向前。
宫殿金顶、红门,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旁栽有古树,参天碧绿,外围是一圈清水环绕,曲水流觞,浮萍朵朵。
步入殿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歌舞升平’之景。
翡翠盘,碧玉殇,金足樽,琥珀酒。无人无声,摆放却是极为讲究,让人一眼望去就不觉联想:食如画,酒如泉,琴声袅袅,钟鼓隆隆。
穿过正殿,是一条幽静漫长的回廊,十里春,十里夏,余后二十里各是秋、冬。
百里之地,一宫之内,竟有四季美景,不住仙人,却让仙人羡之。
院后,孤庭落雪,少年抄近路,抱着女孩趟过。
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丝凉意触脸,轻声问道:“有雪……和出来时一样,朱哥,咱们是回家了吗?”
少年抬头,看着高空缓缓落下的白雪,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嗯,咱们回家了。”
女孩闻言小嘴微扬,又往少年怀里缩了缩,真暖。
走过长廊,宫殿深处,是四间密封的石室,朱阁不知道哪一间才是真正的祭坛,只好逐一砸开。结果发现全部都不是,除了第一间刻有青龙浮雕的密室是空的外,剩下的三间各放了一个箱子,朱阁没空去看里面放了什么,老人说神珠是与阵法祭坛相连,既然这里没有,那么应该在更深处才对。
继续一路向下,夜明珠镶嵌的密道恍如白昼,又走了近百米,朱阁终于来到了里面最深处的一间石室。怀着忐忑而紧张的心情,他缓缓推开了石室的大门。
石室内稍显空荡,甚至不如先前的四间装饰奢华,中央处摆有一张玉石雕砌的石床,上满镌刻着各种奇异的符文,一路延伸至地上,最终布满整座石室。
朱阁慢慢走近,发现石床上放了一块玉枕,枕内是一枚闪着奇异光彩的珠子,即使是像朱阁这样不曾见过珍宝的乡下人也第一眼看出这珠子不凡,如果不是因为玉枕上的符文封印着,它的光华定然会笼罩整座宫殿,方圆百里或许都能看见。
“叮!恭喜宿主找到神珠,任务完成,系统赠送的衣服可自行脱下。”
脑海中响起机械的提示音,朱阁精神一震,随即难掩心中激动,喜出望外。这果然就是他苦苦找寻的东西,五百年前耗费大秦全部基业,炼制而成的神珠。
朱阁立马将小草放了上去,却发现玉枕内神珠的位置似乎有些奇怪,不在正中央,而是在左侧,好像原本右侧也有一颗,只是不知被谁给提前用掉了。
不过朱阁也没多想,只要有的用就行。八壹中文網
玉床似乎有些寒,小草躺上去立马皱就起了眉头:“冷。”
少年闻言,立马脱下那件跟他一路走来、极拉仇恨的风衣给女孩盖上。这衣服虽然很招人恨,但也不得不承认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优点,甚至还能保温保暖。
果然,风衣披上之后,女孩的脸色就没那么难看了。
朱阁开始在石室内寻找启动阵法的机关,老人没说在哪儿,因为他也没有进到过这里面。不过应该不像守护大阵,需要钥匙触发。
一阵摸索之后,朱阁终于在石床的底下找到了类似可以转动的机关,正要伸手扭动之时。
叮!任务触发:
a:不要管这丫头的死活,自己取出神珠服下,从此成为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究极‘大boss’。
b:…………
————
荒原上,眼看宫殿就要落下,闻声而来的江湖人士已经急不可耐,有人想以绝顶轻功飞上去。
地上,老人随意抬手,无数剑气飞出,半空中的人影顿时纷纷炸成血雾,尸骨无存。
老人摇头感叹:“五百前的江湖是如此,五百年后的江湖依旧如此。”
“报团取暖,蝇营狗苟,怎就不能来个独当一面的英雄人物,与我这行将就木的大秦老人……战上一战!”
老人上前一步,众人便后退一步,一时气氛紧张,高下立判。
青云弟子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宝藏就在眼前,可不知从哪冒出个修为深不可测的老人,已经弹指间就杀了近百名江湖高手,人人踌躇不前,毕竟宝藏虽好,可也得有命拿呀。
“宗主?”
青云宗弟子纷纷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男子,征求意见。
李善长双眼死死看着老人后方的宫殿,那里有他追寻一生的东西,付出了前半生的所有时间,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才到达这里,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里面!
“所有青云宗弟子听令,一会儿随我一同冲锋,四散而行,我不相信这老头能同时兼顾这么多的地方!谁进去,里面的东西就算谁的。”
男人这一句说得极为大声,不单是青云宗的弟子,其他尾随而来的江湖人士也是个个听得清楚。
是啊,一个人不行,那么大伙同时一起上呢?又不是非跟这老头打不可,谁先冲进宫殿里,不管是什么,拿了就跑,下半辈子同样不愁吃喝。
所有人开始跃跃欲试,各自散开,准备一会儿各凭运气,千分之一的机会,谁都想搏上一搏。毕竟老人救孤身一人,不可能同时挡下所有人,总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李善长眯起双眼,凝聚浑身真气,这时他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身份了,双臂张开,无数符箓从其身上飞起,遮天蔽日,这几乎是他修炼至今的全部家当。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冷笑。
“小小的术士如今的花样也多了起来。”
下一刻,无数符箓瞬间炸裂,炙热的火焰席卷大地,将老人彻底淹没。
“就是现在!”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从各处发起冲锋,路线不同,角度不同,高地远近,捉摸不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目标一样。
此招似乎可行,眼看就要冲破封锁,有的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喜色。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降下一只大手,金光灿灿,下一秒,直接将一众人等拍成了肉泥。
众人惊骇万分,还未缓过神来,第二只,第三只手掌又接连落下。
“轰轰轰……”
尘烟四起,血肉分离。惨叫声惊呼声响作一团,有人根本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那大如墙壁的金掌给拍成了肉泥。侥幸不死者也纷纷吓破了胆,傻傻站在原地,双腿打颤,难提勇气。
众人无比惊恐地抬头望去,火云散尽,一尊金身法相,立于天地间。
菩萨低眉,双手合十,以悲天悯人相示人,高十丈,背生百手!
老人立于观音肩头,俯瞰众生。
“活的久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学不会高深的武功,十年不行,就用百年。很不巧,老夫有这兴致。释、道、儒三家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如何?我这一尊佛门大金身,可送的你们前往西天极乐!”
所有人都长大了嘴,目瞪口呆,发不出半点声音,傻傻看着高处凌驾众生的老人,一时忘记了思考。
佛家是有一门绝顶神通,能召出众佛百相,号称金刚不坏。可江湖传言此门功夫的集大成者,是北莽烂陀寺的老树圣僧,九十岁高龄,可也不过能召出七丈而已。
这老人是谁,竟能召出十丈多高,而且还是一尊从未见过的百臂观音!
两只手拦不住,那一百手总该没问题了吧。
老人戏谑地看着底下众人,笑意盎然。
蓦然,他又心念一动,观音法相的一条手臂以雷霆之势斩出,刮起的风刃瞬间撕裂大地,将一道企图趁乱混入烟尘中的人影斩飞。
老人冷哼一声:“还真有不怕死的。”
转头望去,地上男人口吐鲜血,上身大半衣衫都已撕裂,露出胸前狰狞伤口。
李善长喘着粗气,他知道就算所有人一起上凭这老头的实力可能还是有办法能应对,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冲锋,而是瞄准了老人收招的间隙,准备悄无声息的混了进去,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被他察觉了。
男人看向不远处的宫殿,笑容悲凉。难道自己真的就只能到这儿了,这所谓的天命真的就无法打破。他不甘心,伸出手,朝着前方握了握,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难以企及。
观音法相缓缓抬起手臂,就要当场将之拍死。
风吹沙起,吹动衣角,老人忽然目光一凝,随即惊诧不已,抿了抿嘴,犹豫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无奈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手臂。
李善长等了一会儿,并未等来终结自己的一击,抬头望去,老人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准确地说是看烙在他胸口的印花。
那是一朵造型十分奇异的花朵,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尊贵。除了老人外,当世应该没人认得。可它偏偏还是出现了,时隔五百年,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曹长生不知是喜还是忧,转头看向已经落下的宫殿,叹一声:这难道也是命吗?
只要他还是秦人,还是陛下的奴仆,忠于皇室,那他就无法对这印花视而不见。
老人没有痛下杀手,李善长也很快发现了端倪,低头看向自小就被烙在身上的印记,刹那间,所有的因果关系仿佛都串联了起来,他不禁泪流满面,哭笑不得。
绕了这么久的圈子,他自认为摆脱了那个女人的掌控,可到头来一切还是在她的算计之中,自己始终都只是一枚棋子,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正确的地方。
李善长起身,看向宫殿,大步走去,不去看那深不可测的老人,也不去看那满脸诧异的群雄,他此时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既然那人要他出现在这儿,那么他就直面自己的命运。
见这位青云宗的‘宗主’能平安无事地走进宫殿,幸存下来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凭什么他能进去,我们就不行!”
有人不服,刚开口叫嚣,金色手掌便悍然落下,将之拍得血肉模糊。
始终面容和煦的老人不知怎的一下动了怒,大吼道:“因为你们不配!”
众人哑口无言,哪怕心中不愤,可也不敢反驳半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
北方突然走来一人,长发及腰,单手持刀,无视四周怯弱者的眼神,径直向老人的金身观音走去。
老人也很快发现了此人,不觉眯起双眼,转怒为笑。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个能打的。”
男子不发一言,走近百步,直接长刀出鞘,百丈刀芒瞬间冲天而起,自上而下,破开云雾。
好个一刀两断!
老人咧嘴一笑,操纵观音法相,百臂齐出,空手接刃。
刀芒一举破去三十六臂,终被接下。
老人挥了挥手,剩余手臂一同向男子攻去。
男子收刀入鞘,闭目,屈膝,以拔刀术应对。
眼看金光临顶,前后左右皆是排山倒海之力。电光火石间,男人开眼,无尽刀意从其体内迸发,以手中长刀为媒介,斩出一刀,空气如镜碎裂。
金色巨掌停在男子面前,随后开始寸寸断裂,很快便蔓延至全身,最终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那高十丈,难以抗衡的庞然大物竟轰然碎裂,化作漫天金光,消散于无形。
男人收刀入腰,面色始终平淡如水,眼神不起丝毫波澜。
“吾有一刀,一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金身被破,老人飘然落下,脸上并不见丝毫恼意,反而来了兴趣。
“没想到如今的江湖也有这般纯粹的刀客,不错。涅槃境看来是赢不了了,试试我的羽化境如何?”
众人已经猜出了刀客的身份,世上能有如此刀法的除了那位武评榜上第三的刀仙外,还有何人能够做到。
可老人的话更是让人惊出了三魂七魄,那十丈多高的金身法相,竟还只是其一品初阶,涅槃境所施展出的神通?
以涅槃境对仙人境!还这般随意,这老人难不成比那天下第一还要厉害?
耶律战天同样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难得露出了多余的神彩,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摆出拔刀的架势,表示愿与之一战。
老人笑出了声,抬脚踏出半步,可又很快收了回来,转头望向南方,啧啧说道:
“今儿是怎么了,几百年都死气沉沉的荒原,现在厉害的仙人一个接一个来。呵呵,有趣,我老人家这葬礼可是太隆重了些?”
南方,雪衣白发,男子背剑而来,十三年不出城,只为等一消息,如今消息有了,他这失去的剑心也是时候重新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