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空中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一阵风吹过，冷得人直缩脖子。
京都机场出站口，一身军装的徐凡和孟庆波上了一辆红字头军用吉普，因为有外人在场，两人一路上很少交谈，车子径直向京都军区医院驶去。
晚九点，吉普车一路畅行无阻驶入军区医院大门，往前行驶了五分钟左右停在了住院大楼门前，刚进来时徐凡心里还感觉纳闷，后来才知道这辆军车本就属于军区医院内部一位院长专用，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徐凡和孟庆波下车，快步进了住院大楼，两人一楼稍作停留，知道了心血管内科所在的楼层，乘坐电梯达到，孟庆波一眼就看到走廊东头一间病房门前站着两名警卫，他认得这两名警卫，正是雷常胜的贴身警卫。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病房门口，眼尖的警卫已经看到了孟庆波，脚后跟咔哒一碰立正敬礼。
孟庆波回了个军礼，沉声问道：“老首长情况怎么样了？”
一名圆脸警卫答道：“情况不太好，冠心病晚期，已经发生心脏衰竭和心肌缺血等症状，医生建议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现在已经找到了配型捐赠者，但是……”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心脏移植？”孟庆波吃了一惊，他是知道雷常胜患有冠心病的，但没想到会严重到需要进行心脏移植的程度，但他很快又发现了警卫话没说完，追问道：“但是什么？你小子把话说完。”
圆脸警卫说道：“首长坚决不同意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他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蹬腿前如果能跟老大见上一面也闭眼了。”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直接从警卫身边闪过，身后的病房门彭一声打开，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徐凡在门口停顿了一秒，纵身往前一跃扑向病床，这一刻他眼中已经看不到病房内其他人存在，眸子里只有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熟悉身影。
“找死！”
一声断喝如雷，一个魁伟的身躯挡在了徐凡面前，一只铁拳如飞火流星般轰向他胸膛，这一拳力道之大完全颠覆了普通武者的认知，拳风过处空气中发出一声爆响，仿佛有什么被生生挤爆了一般。
“滚！”
飞身前扑中的徐凡一声冷喝，手臂一振挥拳迎上，这一拳仓促间捣出，让人感觉轻飘飘没有半点力道，只得一个字，快，这一拳奇快无比，后发先至迎上了对面的拳头。
嘭！
两只铁拳毫无花俏的撞击到了一起，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震动了所有人耳膜，滚滚气浪四散激射，居然把病房内所有玻璃瞬间震成碎片，就连病床前的一台监护仪直接爆屏，刺耳的警报声响成了一片。
被迫停下脚步的徐凡注意到了向自己挥拳的家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军人，看五官的模样依稀有点记忆中雷常胜的影子，此时他跌坐在几米外的墙边，后背紧贴着布满裂痕的墙体，脸色发白，左侧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是刚才一记硬碰让他受了内伤。
徐凡懒得理会年轻人跟雷常胜是什么关系，一个箭步冲到了病床前，看着眼前那张无比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的老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雷常胜已经被巨大的响动惊醒了，他却感觉自己仍在梦中，梦中他四面皆敌，浑身浴血站立在一座孤峰之上，心中一阵悲凉，可惜我雷常胜终究要败上一场，这一败，这条老命也交代了，老大啊，你在哪里？梦中堕入黑暗，睁眼却看到了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庞，近在咫尺，眼中含着点点泪光……
“老大？我死了么？”
雷常胜虚弱的声音悠悠响起，这一刻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放屁，哥刚回来你小子想逃么？就算你逃到了阎王殿老子也能把你揪回来。”
徐凡手臂一展直接把雷常胜扶坐起身，毫不客气一顿喷，管他满头白发年过古稀，管他位高权重儿孙满堂，这一刻他还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老大的三眼儿，丑到罚款的憨货。
“嘿嘿！这回怕是不成了，我本来想去江城见你的，可他娘的身子骨不争气啊，到最后都没让我在你面前硬气一把，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咳咳咳……”
雷常胜话刚说到一半，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带走了他身体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整个瘫软下来，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徐凡，眼神变得游离不定，这分明是油尽灯枯的预兆。
“三眼儿，你给哥撑着！看着哥，不要闭眼。”
徐凡手臂往回一抽，任凭雷常胜失去支撑的身体倒下，好在守在病床的一位老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老头倒下的身体，她满带幽怨的眼神被直接无视。
徐凡一手拿着储物袋，另一只手探入袋口一阵摸索，往回一抽居然拿出来一条血淋淋的动物大腿，赶紧撂下大腿，转头冲雷常胜咧嘴一笑。
“嘿嘿！拿错了，哥活跃一下气氛。”
雷常胜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双眼无神的往上翻了翻，似乎在鄙视这位不靠谱的老大。
徐凡又把手伸进袋子里一阵掏摸，脸上露出一种便秘似的表情，少顷，把手从袋子里拿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洁白温润的大肚玉瓶，脸上也浮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随手把袋子往腰间一捺，揭开瓶盖往手心里倒了两下，倒出来一颗拇指肚大小的红色药丸，用指尖捏住药丸伸到了雷常胜嘴边。
“三眼儿，张嘴，吃了这颗糖豆儿保你明天就能活蹦乱跳。”
可惜雷常胜现在太过虚弱，嘴唇轻轻颤动了两下竟然无法张开。
徐凡放下瓶子，一只大手伸过去直接捏住雷常胜腮帮子用力一挤，嘴巴张开，一颗药丸直接弹进他喉咙，噎得他直翻白眼。
“你小子真难伺候！”
徐凡一声埋怨，伸手从一旁的小桌子上拿起个一次性纸杯，里面还有不知是谁剩下的半杯水，不管不顾直接朝雷常胜嘴里灌了进去。
“好了，有哥在你小子别想死！”
徐凡抡起拳头在雷常胜胸口轻轻捣了一拳，看得身边的老太太一阵心惊肉跳，这哪里是救人啊，分明是谋杀啊，我家老头子本来就剩下半条命，又被这位不靠谱的老大折腾掉了命半条，还被强喂了一颗不知道是不是三无产品的红药丸儿，想想就觉得悲从心来，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串串往下掉。
徐凡看了她一眼，皱眉问道：“你哭什么？三眼儿活着不好么？他要是蹬腿了你就成寡妇了。”
话音刚落，老太太哭得更凶了，从开始的默默垂泪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徐凡轻轻叹了口气，拿起玉瓶打开又倒出一颗红药丸，一伸手递到了老太太跟前，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伸腿瞪眼升天丸，干脆你也吃一颗吧，如果三眼儿真蹬腿了你也可以陪着他去黄泉路上看风景。”
“啊！”老太太又吓了一跳，竟然止住了哭泣，一双充满幽怨与愤恨的眼睛望着徐凡，又望向他手中的红色药丸，突然，她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然，伸手抓住药丸拍进嘴里，一伸脖子直接吞了下去。
“奶奶！”
原本瘫坐在墙边的年轻军人一声悲呼，强撑着就想站起身来，刚起身忽然感觉胸口一阵抽痛，痛得他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只能用一双大眼睛瞪着病床旁的徐凡，咬牙切齿的吼道：“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不管你是谁，我雷铁军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徐凡转头看了年轻军人一眼，眉头微微一蹙，又转过头来看着老太太，说道：“这就是你的大孙子？小家伙拳头不硬嘴皮子够硬啊，也就是遇上了我这种脾气好的，如果遇上个脾气臭的一巴掌就拍死了。”
吞下药丸的老太太原本在闭着眼睛等死，没想到这家伙又跟自己大孙子过不去，于是双眼一睁，冷冷的说道：“徐凡，我和老头子被你祸害就算了，别祸害我孙子，否则我们到了下面变鬼也不会放过你。”
徐凡嘿嘿一笑，淡淡的说道：“作为长辈我这是好意提醒他一句，小孩子家家的遇事不要冲动，别以为自己会几手三脚猫功夫就天下无敌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拳头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算你已经是天下无敌，到了另一片天地说不定又成了一只强壮蝼蚁。”
老太太冷哼一声，说道：“哼！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以你的身份不应该以大欺小，更何况他还是雷常胜的孙子。”
徐凡一脸纳闷的反问道：“我怎么就以大欺小了？我承认刚才进门是有点激动，我不是担心三眼的病吗？大孙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一拳，你说我该不该还手？难不成我被他打死了就活该，没打死就成了以大欺小？这是个什么歪理？”
老太太被他一通抢白说得老脸发烧，不只发烧，还有点发痒，伸手轻轻一抓，好像抓下来一些什么东西，凑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层死皮，她心底暗暗一惊，怎么掉这么多死皮，难道人老了脸皮也变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