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到底没吃成。
江之鱼手伤着，太阳穴也疼着。
两人之间的氛围，还说不出的尴尬。
段池知道自己言多有失，主动提出改天跟宋柯一块儿过来，让她好好休息。
江之鱼点了点头，目送他进了电梯。
在电梯将合未合之时，江之鱼走过去，伸手拦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你知道的，我没有太多朋友，余曦晨是一个，你也是一个，所以我不希望，我们有一天连朋友都做不成。”
如果刚刚在房间里，她说的那句话只是解释她跟davis的关系。
那么现在这句，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他：
他对她，只有朋友之间的情谊。
仅此而已。
段池心头苦涩，面上却不显，朝她笑了笑，故作轻松道：
“我知道，今天是我心里拧巴想多了，你自己有数就好。”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哪有隔夜仇，不用解释追过来解释，快回去吧，这两天手别碰水了。”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江之鱼收回手，朝他挥了挥：
“我先把你带来的东西放冰箱，等宋柯有时间，随时带他过来。”
-
房间里又只剩了江之鱼一个人。
她躺到下午，夜幕四合之时，这才起身，翘着一只手指，将厨房里一堆东西放进冰箱，又拿出一个浓汤宝，熟练的煮着面条。
汤很香。
面条软烂。
小青菜也煮的正正好。
可江之鱼吃了两口，却突然没了胃口。
这玩意儿也没法放过夜，她想了想，拿了个饭盒，想送给楼下的流浪猫狗。
刚打开门，就被门外把手上挂着的碘伏和创可贴吸引了视线。
抬头去看走廊。
空空如也。
将东西放在鞋柜上，江之鱼下楼，远远望着流浪狗吃的正香，自己却开始出神。
无法否认，段池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
还有一副清俊柔和的外表。
他不像那个人一般张扬。
也不像那个人一般放浪。
甚至，她认识他，也比那个人还要早。
可人就是这样奇怪。
明知道他好。
可就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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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冗长的一觉，梦里，画面复杂。
有在老家的段池。
有高中时的沈肆。
有漂亮闹腾的妞妞。
还有，突然出现的davis。
他们仿佛早就认识，愣是在她脑海里，吵了一晚上。
毫无意外，再次没休息好。
江之鱼跟davis打了个招呼，借由手伤，窝在狭小的飘窗上研究davis给她的项目。
同样是智能家居系统，同样是中文名字。
davis称之为：「梦幻小窝」。
十分可爱，符合他的风格。
相比于「智慧+」，「梦幻小窝」不仅仅结合了防御系统、安保系统以及她所擅长的反击系统。
它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它因人而异的私人订制系统。
简单来说，它不仅仅是一个家居系统，更是量身定制的家庭管家。
是一个看不到的大型服务性机器人。
而如今，「智慧+」在市面上已经相当受欢迎，配备了此系统的高级楼盘，更是被抢购一空。
可是，「梦幻小窝」一旦投资运行，将会彻底打乱「智慧+」所造就的垄断局面。
隔天下午，她就跑了一趟学校。
等davis一下课，她便翘着一根手指，将连夜做出来的招商计划书递了过去：
“呶，我知道你特意选出「梦幻小窝」给我看的意思，头一回写这个，也不知道写得好不好。”
davis却挑了挑眉，面露不解：
“what？你连这个都会？我本以为，你会来找我讨论它的内部架构。”
江之鱼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桌子上：
“难道我理解错了？你没有想要找人投资的意思？”
davis就是一只老狐狸，这会儿也不装了：
“还不是看你被抢了项目？所以补给你一个差不多的。”
“招商计划书就算了，未来三个月，我要看到这个系统的具体原理拆分。”
这就是让她了解这个系统的微小构成，就差手把手教她了。
江之鱼动了动唇：“可我……”
davis毫不介意的偷喝上了自家闺女的草莓酸奶，浅蓝色的眸子泛着肯定的光：
“你有几把刷子我还不知道？放心做，等你拆解完，这个系统对你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要是表现好，下半年的招商会我亲自带你去见见世面，到时候见了以前的老师和同学，别丢我人就好。”
江之鱼认真跟davis道了句谢。
那种被鼓励、被肯定的感觉让她充满了自信。
她知道，她的行业起步点，就要从这儿开始了。
-
那天的对话多少有些尴尬，段池挑了个宋柯不忙的周末，拉着她去了江之鱼那儿。
彼时，江之鱼已经在家研究了整整一个月。
davis的路数很不一般。
具体来说，他的路数，就是没有路数。
整个编程系统，东一脚西一脚的，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可偏偏，组合起来，却是最简便、最完美的运行。
这让江之鱼大大的开了眼界。
从她刚接触这行开始，她便老老实实、一成不变的接受系统学习。
而上了大学以后，又是集各科教授之所长，系统性的疏导。
甚至在开发「智慧+」的时候，也只是发挥了她最擅长的点对点突破反击。
讲白了。
如果江之鱼是个全副武装、拿着长矛，出手凌厉，试图取敌方将领首级的战士。
那么davis，就是轻装上阵，手拿软剑，手法灵活，花样繁复却见能血封喉的大宗师。
不所谓不震撼。
所以，这一个月来，除了出门采购，她连做梦，都在研究davis的招数。
段池第一次见到这样头发凌乱、不拘一格的江之鱼，有些懵：
“你这是……还没睡醒？”
江之鱼低头看了看身上皱皱巴巴的家居服，让开身位示意两人进来：
“没有，就是之前davis那个项目，我在做拆解，太入迷了。”
宋柯一向是别扭的性子：
“你不是还在学习阶段吗？能不能行？别到时候完不成。”
段池替她解释：“davis在咱们学校出了名的不拘一格，想必不会为难她，只是在用这样的方法让她进步罢了。”
江之鱼点头称是，让他们随意坐下，自己进了厨房：
“早就想让你们过来了，再不来，段池拿来的特产该坏了。”
宋柯对此颇有微词：“唉，别提了，这个月净折腾那培养皿了，如果不是余曦晨借我哥的口，让我过来瞧瞧你，现在我还在实验室鼓捣试管呢！”
江之鱼后知后觉，在厨房里露出一个头：
“这段时间确实忘记跟余余联系了，我晚上就给她打个视频电话。”
宋柯点了点头：“最好也把你的安排跟她说说，不然她又让我哥指使我，生怕你出什么事儿。”
江之鱼笑着说好。
段池插不上话，正准备去厨房打下手，就听门铃响了。
他只好拐个弯去开门，却被突然冲进来的小胖妞撞了个满怀。
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虎妞率先道：
“你是鱼鱼的男朋友吗？”
段池摸摸她的头，接过她的小书包，又拿出她的拖鞋来：
“不是，我是你鱼鱼姐姐的朋友。”
宋柯听着声儿凑过来，一看：
“嚯，江之鱼，你哪来这么大的妹妹啊。”
江之鱼手里忙活着，顾不上出来，只朝外瞅了一眼，见是妞妞过来了，解释道：
“她是davis的女儿，过来串门的，你们先陪她玩会儿。”
四岁半的小姑娘一肚子的心眼子，不仅自来熟的混到了段池身上，还自顾自的打量起这位大哥哥来：
“哥哥，你该不会喜欢鱼鱼吧？”
宋柯觉得稀罕：“嘿，你这小人，谁教你的？”
虎妞一脸的豪气：“我自己会看，不用人教！”
段池生怕他俩再说点什么江之鱼不爱听的，忙着打断：
“我们都是你鱼鱼姐的高中同学，不要多想。”
“哦”，虎妞用小肉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咯咯笑了一声：
“那就好，不然我还得想想办法，毕竟鱼鱼是我的。”
江之鱼做了简单的四菜一汤，带着虎妞去洗手。
三大一小坐在餐桌上。
有段时间没见虎妞，江之鱼也挺稀罕她：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虎妞筷子用的不太熟练，一块儿肉夹了又掉，语气有些娇蛮：
“还不是老戴，她怕你在家里研究电脑走火入魔，让我这个小天使来感化你，哎呀！又掉了……”
众人看得好笑。
段池替她夹到碗里，没忍住摸摸她的小肉脸，越想越觉得当初那番话说得有些过分。
酒足饭饱。
宋柯去洗碗，段池主动拉着妞妞坐在地毯上，陪她玩玩具。
小姑娘像他爸，一肚子坏水，没一会儿就坐到段池脖子上去了，说着骑大马。
江之鱼瞧着吓人，本想劝小姑娘下来，却被段池拦住：
“没事儿，之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这会儿就当是我的补偿。”
虎妞眼珠子转了转，抱着段池的脑袋，晃了晃小胖腿：
“段段，你跟鱼鱼说我坏话啦？”
段池惊讶于小姑娘的聪明，驮着她满屋子乱跑，逗得小姑娘咯咯笑。
江之鱼摇了摇头。
果然，小天使就是来感化人世的。
瞧，这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