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个月,上个月的今天……”高老师吞咽了一下口水,缓缓道来。
高老师有一个爱好,就是参观各个地方的博物馆、古墓、历史遗迹。
他听说,新开的那家商场里,会有一位古董爱好者举办小型展览,不需要门票,只需要填写一份问卷。
他填好了问卷,虽然这种私人展览的古董数量会比博物馆少得多,但有时候能看到一些很小众、独特的文物,还有机会听到背后的故事,非常值得一去。
没过多久,高老师就收到了展览的邀请。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参观的人不多,加上他只有七八个。
而展览设置的位置却很偏僻,在商场阴面的角落里,他一进去,便感觉到阴风阵阵。
高老师没有多想,而是沉浸在欣赏中。
每一件文物旁边,都竖立着一张展示牌,详细介绍了文物的来历和一些趣事。
看得出来,展览的举办者是一位家资雄厚的富商,他所收藏的文物遍布古今中外,而且都是难得一见的珍稀宝物。
而一些年代久远的文物,他捐献给了国家,这次展出的是那些文物的复制品,参观者还可以触摸到部分复制品,来感受文物的魅力。
不知不觉,高老师走入了一个无人的小展厅,展厅只有七八个平米,除了最中间摆放着一个玻璃展柜,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
“那个小展厅格外的冷,我还穿了一件厚外套,但还是被冻得打了个哆嗦。”高老师的语速加快了一些,“最奇怪的是,那个玻璃展柜里展览的不是一般的文物,而是一个巨大的木盒子。”
他还以为是工作人员放错了物品,或是忘记取下了外面的包装。
正准备离开时,他听到“啪”的一声,木盒子的挡板掉了下来。
一座背对着他的“像”显露的出来,长宽均有一米有余,高三米。
他本以为那是佛像,但绕到像的正面后,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雕像是一位女子的形态,看上去十分年幼,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瘦小,甚至能看到明显凸起的锁骨,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幽绿色。
女子有四只手臂,上左臂微微抬起,右臂向前伸展,而下面的两只手臂则是搭在腿上,形成了一个娴静的坐姿。
让高老师认为它不是佛像一个理由,就是佛一般是盘腿坐着,而女子的腿是下垂着的,和正常人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区别。
看到雕像的那一刻,高老师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雕像,以至于他的脸都贴在了玻璃展柜上。
下一秒,他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看到雕像的嘴一开一合地动了起来。
“你,可有夙愿?”
夙愿?
高老师双眼迷茫,纵使他在学校表现得多么风轻云淡,他毕竟是人,人一定会有欲望。
他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张嚣张跋扈的面孔,那是他的同事,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却混得风生水起的男人。
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发奋图强,寒窗苦读,才拿到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而那个人只要说两句甜言蜜语,就有老师给他走后门。八壹中文網
保研名额明明是自己的,凭什么他能不费吹灰之力抢走自己的东西?
就因为他会拍马屁,哄得院长的女儿晕头转向?
很不幸的是,他与那人还是同一个导师的研究生。
无论他做得有多好,有多努力,导师只会轻飘飘地说一句,这次你和小杜共一吧。
“共一”,就是指两个人共同担任论文的第一作者。
后来,高老师留校任教,十年过去了,他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副教授。
那人和院长的女儿结婚后,更是飞黄腾达,坐上了清闲又钱多的高位。
他不服,可他不服又能怎么样?
“我要杜玉堂被降职!”他愤怒地叫道。
“降职?”
他听到了一声轻蔑的笑,被看不起的屈辱感再一次涌上心头,确实,降职也太便宜那家伙了。
就算降职,杜玉堂这么多年来敛的财,也够他逍遥后半生了。
“我要他……”
话还没说完,他耳边忽然传来一丝凉气,他仿佛听到杜玉堂在身后嘲笑他的声音。
“这不是咱们的‘高’材生吗,天天在宿舍熬夜苦读,装什么啊?最后保研名额,还不是我的。”
“哎哟,我和小高关系最好了,我俩大学就是室友呢,想必他一定会多多帮助我的。”
“姓高的,我毕业论文你怎么还没写出来?到时候院长知道了,我可给你说不了好话啊。”
“高老师最近在评副教授啊?你早说嘛,咱俩这么多年的同学,我一句话就给你解决了。”
“小高,怎么还没结婚?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就别挑三拣四了。”
高老师的眼眶发红,血丝瞬间布满了白眼球,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似的。
“我要杜玉堂妻离子散,不……不够……”
“我要他死!我要他身患绝症,天天在病房里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我要他看着他老婆改嫁,他却只能瘫痪在床上,做个废物;我要他浑身长满蛆虫,疼痛难耐,最后死在病床上,像一滩垃圾一样!”
清脆的声音从雕像的内部传来,她说:“如你所愿,那么你,我忠诚的信徒,你能供奉给我什么?”
“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就拿走什么。只要能让杜玉堂痛苦,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唔……很好,半条胳膊换一条人命,对你来说,应该是笔划算的买卖吧?嘻嘻嘻……”
他听到雕像发出癫狂的笑声,仿佛有亿万只昆虫同时振翅,连带着她的嘴角也上扬至一个诡异的角度。
而当他走出展览厅的一瞬间,这些记忆全然烟消云散,时至今日,他才再次回想起来。
高老师喘着粗气,把自己的经历全部讲出来后,他突然发现自己那时好像变了个人。
内心的恶念被无限地放大,甚至不惜自己的一条胳膊,也要诅咒杜玉堂。
这还是他吗?
就算杜玉堂受折磨、与老婆离婚、或是死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一阵欢快的山歌响起,吓得高老师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韩老师满含歉意地说道。
他听力不是很好,直接开了免提,电话接起后,对面听起来乱糟糟的。
“喂,老韩啊?你在哪呢?你赶紧回学校一趟吧,出事了!”
韩老师一听,拿起包就要往外走,边问道:“啥事啊?这么急?”
“咱们学校人文院的副院长出车祸了!人送医院去了,你快点回去通知你们班的学生,别乱跑,下午都待在宿舍里别出来了!”
“谁?”韩老师一愣。
“哎哟,还能是谁,不就一个副院长吗!杜院长,杜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