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眉毛都没眨一下,面无波澜,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他面无表情地质问:“小公主这是要去哪?”
他是唯二知道小公主是猫变成人的人。
身为影卫,他已经看过好几次猫死而复生,对于她活了过来并且从小孩变成大人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
温莞莞讪笑,试图掩饰:“呃,我这不是在床上躺久了,打算出去散散心吗……”
余棠眸光犀利,一下子就洞穿了她的想法,冷声道:“小公主,恕我直言,皇上本来可以暂时留着温意,徐徐图之的。
可他见不得你受一点伤害,弃自身安危于不顾,只为给你讨个公道。他怕温意再伤害你,亲手为你解决宫中祸患,不惜赔上自己。临了,你却要放弃他离开?您这样是否太让人心寒了?”
原本是沉默寡言、杀伐果断的影卫,今天却破天荒说了这么大一段话,看来是气急了。
半夏听了他的话,脑子总算转过弯,弱弱道:“小公主,奴婢也觉得您该去看看皇上,皇上对您真的很好的。”
温莞莞眨眨眼,蓝色的大眼睛满满的茫然,白皙秀美的手紧紧拽着白袍,揪出道道褶皱,揪掉了她的白毛。
她感觉所有人都在指责她的不对,都在斥责她的无情。
可她好委屈。
敢情暴君是有情有义的大好人,她就单纯地不想去送死而已,反而成了一个坏人?
能力范围内能救的,她没意见,可这明显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对蛊虫一窍不通,她去了暴君就能好了?她有这么神奇?
他们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死?
如果不是因为暴君,她会三番四次被害?
他们只看到暴君在帮她出头,没有想过她痛了这么多次都是因为谁。
她从最惨挡箭牌,一天死两次,到后面莫名其妙被针对,被暗害。
她是痛恨害她的人,她也很感激暴君给她出了气。可就因为这些事不是他做的,就因为暴君心血来潮对她好了一点,她就要感恩戴德,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让她受到无辜牵连的人到底是谁?是强行将她绑在身边的他,每一桩每一件都与他息息相关。
这些原本对于她来说都是无妄之灾啊……
是,她是喜欢暴君,可此喜欢非彼喜欢。这种喜欢很纯粹,也很复杂,她也解释不清楚。
就跟她们那个社会的人喜欢自己的爱豆一样,会忍不住护着宠着。
因为对暴君的偏爱,她可以为书中的暴君哭,可以不去计较暴君屡次伤害她,她可以在别人都欺负他的时候给他最大的温柔,可她还得是她自己啊。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炮灰,她有那么大能耐?她几斤几两?她能在别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暴君?
是,暴君最近对她是很反常,但这种反常有种剧情脱轨的感觉,更让她恐慌,更让她想要逃离。
她只是个小小的普通人,她不聪明,她没那么大能耐。她很胆小,很怕疼,很怕死,她敢自以为是地认为暴君对她是特别的吗?
成本这么高,她哪敢试错?
暴君出事,他们就会想着她。
她怕死,他们就觉得她冷血。
这对她公平吗?会不会太苛刻了一点?
半夏看着她的手不停地揪毛,忍不住心痛道:“小公主,您别揪了,再揪下去您这衣服的毛都没了。”
这白色的小袍子毛绒绒,那一块都快被她揪秃了。
这让半夏不禁想起小白,小白身上也是这种毛呢,又长又软,小公主揪白袍上的毛,让她感觉在揪小白的毛,心如刀绞。
半夏的话打断了温莞莞极少出现的忧伤沉思,她慌乱地放下小袍子一角,定眼一看,顿时苦大仇深地拧起眉,心痛的无以复加。
完了,毛毛掉了好多!真秃了啊!怎么办?她成了一只秃猫了!
温莞莞盯着那白袍,郁闷地要死。
眼看着余棠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没有耐心,似乎她再不同意就要把她绑过去。
温莞莞心里叹了一口气。
明面上看着是给她选择,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唉,逃不掉了,真是败给暴君了……
“我去看看行了吧。”
大不了小命玩完……
余棠冷若冰霜的脸这才缓和下来。
半夏感动地挥着手绢目送她们离开:“小公主,奴婢等您回来,给您留着小鱼干!”
她就知道,她们小公主是最心地善良的!也是喜欢皇上的!
啊,既然小公主这么大了,那肯定不是皇上的女儿呀……那小公主是皇上的什么?皇上为什么对小公主这么好?皇上知道小公主会一下子长这么大吗?
半夏陷入了新的迷茫。
……
温莞莞像上断头台一样,心如死灰地走到了一处暗室。
昏暗的烛光下,隐隐听到野兽般撞击牢笼的声音。
温莞莞吓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想要退缩。
余棠看小姑娘吓得冷汗直冒,步伐越来越慢,冷着脸安慰道:“小公主放心,皇上在失去神志之前,特地让我将他关到了这个笼子里,暂时约束自己。这牢笼是皇上亲自督促,由玄铁打造的,皇上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的。”
冷漠如冰的话语,伴随着过道上的一阵冷风,没有起到一点安慰的作用,反而感觉是取人性命,送人上路的黑白无常,很有恐怖氛围。
温莞莞瞬间更害怕了。
她内心崩溃且恐惧。
你都说了是一时半会儿!就说明这东西不牢靠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冷不丁挣脱开了!
余棠停下脚步,继续用冷漠的声音说:“小公主,就在前面,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跳动的烛光映在他如杀神般的脸上,忽明忽暗,阴森诡异。
温莞莞:!!!
你管来这地方叫叙旧?
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求求你还是别说了吧!
余棠说完,毫不留情地丢下她,走向了外面。
温莞莞:……
她迈着颤抖的腿,一步步往里走,短短几步路,像是通往地狱,迈出去的脚有千斤重。
路总是有尽头的,温莞莞很快看到了关在牢笼里的人,或者说是猛兽更为恰当。
他墨发胡乱披散着,血红色的眼睛空洞无神。七窍都流着血,原本白皙俊美的脸也全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有一种诡异的破碎感。
男人蛮横又焦躁地掰着牢笼,试图挣脱出来。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那空洞洞的眼睛,直直看向来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