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殿,看到帝王的到来,一下子安静下来,站成一团将陈老包围的众人瞬间站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纷纷都噤了声。
看陈老那一棒子憋不出个屁来的样子,他们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暂时不再过问。
只要陈老不同意,就可以做他们的嘴替啊。
他们不用触怒圣颜,甚至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达成目的。
夙淮堇慵懒地靠到龙椅上,手撑着扶手,淡淡道:“皇后之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流程就由陈老来负责吧。”
此话一出,太和殿更是鸦雀无声。众人都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陈老可是坚定的反对派,皇上竟然会让他来负责婚仪?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纯粹就是给人家添堵啊,直接把陈老逼死得了,或许会再来一出撞柱死谏的戏码?
他们静静地等着局势闹大,然而他们等啊等,没等来陈老的怒骂,反而见他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沧桑的声音随和平静:“臣遵旨。”
众人:???
说好的一起反对呢?陈老什么时候背对着他们叛变了?
左相徐颂见状,眸光微动,继而跪在地上,伏首道:“皇上!立后之事事关国体,万不可如此草率!温姑娘确实难登大雅之堂!沧澜国也没有这种先例!”声音听起来语重心长。
他是徐慕雪的父亲,为官多年,在朝中根基深厚,官居丞相。一年前因为徐皇后被废,他也受到波及被帝王贬官。
前段时间陆相叛变伏诛,再加上他的女儿徐慕雪差点葬身火海,又被帝王重新提拔为妃,他才得以官复原职。
帝王高高睥睨着他,懒懒地支着自己的下颐,眸光中带着兴味:“怎么?你也想来死谏?”细看之下,他的眼眸深处是寒冷彻骨的残忍暴虐。
徐颂头磕到地上:“微臣万不敢死谏,兹事体大,还请皇上三思。”
除了礼部尚书陈老和工部侍郎裴遇,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来,跟上次一模一样,似乎陷入了死局。
连死谏的气魄都没有,还往上凑,嫌自己命太长?
何等迂腐?何等虚荣?
高座上的夙淮堇姿势未变,笑吟吟看着他们,笑意不达眼底:“啧,你们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就想不出别的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齐齐高呼:“请皇上三思!”
这是又要齐齐逼他就范?
夙淮堇的眸光倏然冷了下来,明明还是笑着,琉璃色的眼眸却变得狠戾暴虐,他绯唇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语气很平静:“你们是不是忘了,朕心情不好,可是喜欢杀人的。”
殿内瞬间阴风阵阵,凉飕飕的。
众人回忆起帝王的暴虐,纷纷打了个寒颤。可他们憋着一口气,强撑着没有站起来。
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都能当皇后,那他们送进宫的女子,个个知书达礼,端庄姝丽,不知比那女人优秀多少,为什么就不能当皇后?凭什么?
世家贵女比不过一个野丫头。
这不止关系到了皇家颜面,也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到时候传出去,他们该颜面何存?
他们丢不起这个人,这件事他们绝不能让步。
“请皇上三思。”
夙淮堇看着跟复读机一样的各个大臣,朽木不可雕,眼眸像是挟裹着暴风雪,顷刻就要将他们湮没。
一直沉默的陈老发声了:“温姑娘我见过,并不如各位所说那样,是个来历不明的乡野丫头,老臣觉得她很通澈识大体,未必不能做一个好皇后。”
他和善地看着高座上的帝王:“我觉得,温姑娘适不适合做皇后,皇上是明君,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不需要各位来教。”
众人:???
您可别说了吧!搞不懂明明统一战线,您老人家招呼都不打就叛变。
这就算了,竟然还维护起那个女人来了!
要不是陈老平时油盐不进,众人都以为温莞莞给了他什么好处。
还有,皇上是明君,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您老是不是忘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啊!
陈老今天的一言一行都不对劲,就像被鬼上了身了一样!
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的裴遇赶紧应和:“微臣也这么认为。”
青年身姿挺拔,站立如松,容貌俊美。
陈老桃李满天下,门生无数。他的发言还是很有份量的,朝中原本是他提拔起来的大臣开始动摇了。
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的少了一批人。虽然他们也觉得立后不妥,但凡事,要相信先生。
另一批人还是顽固地跪在地上,重复道:“请皇上三思。”
夙淮堇眼眸流露出危险的气息,一抹猩红一闪而过,他舔了舔唇,撑着扶手的手微微动了动。
熟悉他的程公公心中捏了一把汗,皇上这动作怕是要杀人了。今儿这太和殿恐怕又要被血洗。
别人做事或许还会考虑利益后果,夙淮堇却暴虐残忍,从不考虑后果,一向随心而为,奉行暴力镇压。
正当他的手要挥向众人的时候,一道俏丽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只见一个女人提着裙摆缓缓地拾级而上。
螓首蛾眉,杏眸灵澈似秋水,娇靥莹白如凝脂。一袭淡蓝色裙,外罩一层白色薄纱,娇俏可爱,银发柔顺如瀑。衣袖露出的一截皓腕,肌肤如雪,纤细莹白。
温莞莞眉眼带笑,蓝色的眼眸很是灵动:“大人们好一派说辞,说去说来也就是以貌取人,以家世取人。承蒙大人们厚爱,先是说我是祸国妖妃,随后又说我来历不明,这一顶顶帽子都往我头上扣,是不是有失偏颇?是欺负我没人可靠吗?”
她优雅大方,仪态仿若浑然天成,不娇柔,不做作,不惶让任何一个名门贵女。
【感谢我吧,我要是不来,你们这些人小命全都玩完。】
原本高座上浑身散发着恐怖暴戾气息的男人陡然一松,眉眼重新染上笑意。
一个大臣想也没想,厉声指责:“朝堂之上,岂是你这个女人能随意进出的!”
话刚一落,他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