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将车停好,几乎是抖着手将安全带解开。
付晓晓观摩了会儿白雪的手臂，觉得这动作很像是她妈席荣女士被她气的要抄家伙时的模样。
此时不宜说话，不会死,但屁股一定会开花。
白雪扭过来时,表情已经逐渐心平气和起来,说道：“号上粉丝多吗？”
“不多的。”白飞飞想想说：“只有几十万粉丝,还有一大半都是以前公司给人团购买粉的时候,人家看不过去，免费送我的一些。上次热搜过后应该多了十几万粉,也都是两三天的热度，不持续,我也没经营，这几天一直都在脱粉。”
这个理由也是相当能站得住脚了。
但白雪倒有些意外。
白飞飞这个情况，没有靠谱的经纪公司,虽然半只脚踩在这个圈子里，可就像是一个边缘人一样的透明。上热搜对流量来说轻而易举，可对她来说……难如登天。
除非是丑闻。爱豆恋爱,约粉，包养……诸如此类。
白飞飞最开始上的那次,是因为颜值，且是背后完全没有人推波助澜的情况下，这就已经让白雪十分意外了,因为这孩子有路人缘。
而之后随之而来的那些负面消息,也都不是大事,谁还没有年轻过。何况白飞飞的职业特殊性在这里，完全可以推锅于工作，毕竟她没有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她的平常心,却是圈内人很少有的。
她似乎根本不在乎粉丝数量的起落。
白雪看了眼白飞飞发布过了快一分钟才只有寥寥几个的赞，安了点心，说道：“乖，给删掉。现在不是时候发这些东西，容易往你身上招脏水。”
白飞飞眨眼，慢吞吞应了一声，看着那条微博，过了会儿抬起头，可怜巴巴的说：“真的要删掉吗？”
“要。”白雪道：“如果你实在喜欢霍妩，可以考虑建一个小号追星，到时候你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人会否认你。再或者，等进了光影，等你功成名就，有了维护你的粉丝，有了和霍妩可以并肩联系的利益，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和她秀感情，不像是现在”
白雪沉默着点开白飞飞评论区，随便刷新一下，评论就多起来了。辱骂众多，间或有些顺着白飞飞颜值过来凑热闹的，乱七八糟，不成规矩。
这只是暂时情况，辱骂她的人大多也就是一时兴起，可也不会让人好受。
女团门面白飞飞！
？你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宁刚从五院出来，没治好不然再进去一趟？药费给你众筹？
勿cue你霍姐，抱走美女。
凭你也配？
老婆！！！
这杀马特晚期的丑逼学会碰瓷了？背后金主多大产给你这么大胆？
……
……
白雪看了一圈，将手机盖上，看着陷入沉默的白飞飞说道：“知道了吗？”
白飞飞长长出了一口气，仰倒在座椅上，声音被遮挡，传出来时有些闷：“知道了。”
白雪一顿，看着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脏话，忽然刷到什么，顿了顿说：“那些可能都是黑子，正经粉丝已经摸过来，也开始在跟你道歉了。”
白飞飞原地复活，爬起来一看。
感谢喜欢，请多支持霍妩新作半边天，十一影院，不见不散。
楼上皆是批皮黑，并不是霍妩粉丝，打扰之处多多包涵。
白飞飞眼睛一亮，说道：“雪姨，能不删吗？”
白雪想想，居然没有直接回绝，而是反问她：“为什么？”
“出事就删，不是我风格啊。”白飞飞小声嘀咕，手指还在键盘上不停敲击，在发什么消息。
“我喜欢霍妩是认真的，我没有开玩笑，我也不是恋爱脑我知道什么对，什么不对。可这份喜欢没有错，它没有不容于世，也没有伤天害理，我只是想告诉别人我喜欢的人是谁而已。只是这样的东西我都不能说的话，那我也不是我了。”
“我们宝贝一向敢作敢当！”付晓晓忽然蹦出来一句，跟着冲过去和白雪一起撒娇，“啊，雪姨你就同意吧，你就同意吧……”
白雪闹不过这两人，又接过白飞飞手机，看了眼她刚才在敲什么。
她在那条支持霍妩新作的评论下回复了。
白弗莱弗莱：那必须包场支持撒花摸摸头摸摸头
白飞飞的本名被人占用了，微博后两个字用的是英语谐音。弗莱，也谐音福来。
她觉得巧妙，也就没让她改。
白雪一顿，又有些好笑。
这些孩子身上的少年气是她没有的，不认输，不后退。曾经她退出圈子时，很多人都曾说她每况愈下是因为带了太多年的影后影帝，和一些老戏骨，以至于只认作品说话，全忽略了现在娱乐圈娱乐至死的现状。
她身上没了棱角，太过温吞也太过于守成，现在想来，似乎也不无道理。
白雪有些出神，忽然说道：“你自己不会难受吗？”
“难受啊。”白飞飞气愤的不行。
白雪好奇的看着她，就见白飞飞在包里摸了摸，居然摸出来一个备用机。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飞飞干劲满满，“我要注册个小号，我要跟这群黑子干起来骂我可以，骂阿妩就不行！等我骂完了我再去申请粉籍……嗯，雪姨，申请粉籍都要什么条件来的？”
白雪沉默良久，指着车门，说：“先下车，上药。”
白飞飞雷达终于迟缓的启动，缩缩脖子，怂怂说：“好嘛，雪姨你不要生气嘛。”
白雪根本没生气，她反倒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想笑。
白飞飞最后好在是终于偃旗息鼓，将建立小号和黑子大战三天三夜的愿望暂时压制，有些怅然的被付晓晓背下了车。
伤口有点严重，缝了四针。大夫说这两天最好不要剧烈运动，也尽量避免膝盖过度拉伸，导致伤口崩裂，白飞飞被大夫唬的一愣一愣，捧着自己的腿回去休养去了。
白雪把她送到家门口。
“腿伤了，拍摄任务我给你协调了一下，安排在后面。”白雪说道：“这几天你安心休息，等光影那边的消息，不出意外，也可以开始打包行李了。我去给你处理一些善后的事情。”
白飞飞点头，想起什么说道：“两天后我妈妈做第二次手术，我得去医院陪她。”
白雪当然没有不同意，点头说好。
离开前，她把付晓晓也带走了。车还停在付家，付晓晓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席荣女士什么都没给她带走，包括那辆车，大约是铁了心不想让她有任何意义上的倚靠，试图让她自力更生。
只有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大约一个人才知道什么叫做无依无靠，才会真的开始自强。
也是因此，在付晓晓雄赳赳气昂昂回到付家门口时，正在院子里除草的席荣多少都有些惊讶。
“谁允许你回来的？”席荣道。
付晓晓伪装半天的脸顿时崩塌，呜哇一声往后一扑，试图去告状：“呜呜呜雪姨你看看我妈，她就是整天对我进行这样的人道摧残的”
白雪从拐角走出，手里拎着车钥匙，一身亮眼又收身的小西装，显得精明利落，整个人很精神。她站在树下朝席荣笑，脸上是这十年来都不曾见过的光芒。
她说道：“荣荣，好久不见。”
“杨春？”席荣犹豫片刻，放下手里的水枪。
付晓晓一顿，看着变瘪的水枪，满脸怀疑的看着席荣：“席荣女士你刚刚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不舍得放下那么一个区区水枪，你最亲爱的女儿都回来了，你居然”
“打算用水枪滋你。”席荣冷声说：“再废话一句，我保证下一秒加压枪会直接穿透你的屁.股，把你射出这个院门。”
付晓晓委委屈屈撇嘴，小媳妇儿似的躲到白雪身后，扯她袖子。
白雪心下好笑，“消消气。”
席荣从鼻腔发出一声不屑至极的冷哼，摘下手套，扔在不远处的置物台上，请白雪进去。
付晓晓左右扭了一圈，没看见她爸。席荣没回头，后脑却像长了眼睛一样，说道：“你爸不在。”
她也不说他爸在哪，肯定是知道她要去找后援卖可怜。
付晓晓无语凝噎，后路被席荣无情堵死，只能委屈的跟着进去端茶倒水。
然而让她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席荣和白雪一进门，只聊了两句就进了办公室。
而家里有个不明文规定，席荣和他爸两个人的办公室是绝对不让人随便乱进的。两人办公室里都有太多机密文件和绝版书籍，甚至包括各个珍贵的收藏品。付晓晓倒也不是不能进去，只是有一次她不小心打坏了一个茶杯，她妈让她洗了一个月狗厕所。滂臭。
那阵子苍蝇都格外喜欢围着她飞。她有阴影。
付晓晓在屋里待得百无聊赖，就去车库看了眼自己的房车。
一段时间没清洗，车身已然落了灰，但灰层不重，去洗洗就成，她上车看了一下，里面倒是干净，只是有一股许久没用过的气味，她试了试功能，给白飞飞发视频。
白飞飞接的很快，刚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姨打你了吗？”
“没打。”付晓晓干脆说：“但是她对我进行了口头侮辱和人格碾压。”
“也算是手下留情了。”白飞飞安抚她。
付晓晓赶紧给她看自己的房车，显摆了一圈，有点落寞的说：“我们两个没考上一个大学，我之前暑假想去找你玩，可我妈说大学都不让我去找你。我后来试着偷偷联系你，结果你也不接我电话，后来我干脆就打不通了。去你家里，你家里也没人，我可寂寞了。”
白飞飞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回事。
“阿姨大学不让你联系我？”她一愣，转瞬就又想明白了，有些叹息于席荣敏锐的洞察力。她大约是看到了原主自高考后就变得叛逆的模样，觉得她性格大变，人有些超出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不再适合跟付晓晓交朋友，这才出手干预了一下。
“阿姨这么做是对的。”白飞飞眼睛都不眨，把黑锅往自己身上背：“我前几年混得很，不找我是好的。”
聊到这里，她简单把话题带过去，问道：“雪姨和你妈妈是在楼上吗？”
“嗯。”付晓晓应了一声才说：“你怎么知道？”
白飞飞一笑，说道：“猜的。”
白雪过去的目的也不难猜。她刚和旧公司解约，一堆事情都要解决，新合同也要落定，还有各方面的人才都要引进。
白雪的意思，是想让她暂时找一个靠谱的公司挂靠，签短期五年合同，等到以后羽翼丰满，再脱离公司，直接成立个人工作室。
这和白飞飞一开始的想法也不谋而合。可要实时这一条，首先就得有一个信得过的律师席荣就是不二人选。
白飞飞忽然觉得，缘分有时候也真是巧妙。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子，绕回来，居然发现身边全都是熟人。
她和付晓晓一起从小长到大，席荣对她的爱护也是肉眼可见，现在付晓晓更是成了她的助理，而白雪和席荣更是有十年往上的交情，也是有着这这么多层关系，白雪大约才打算在今天上门。
付晓晓没一会儿也琢磨过来了，跟着恍然大悟的一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她话音一转，看见了白飞飞那一屋子的土，诧异的说：“宝贝你干啥呢？”
“种花。”白飞飞朝着镜头一笑，把手上的一颗多肉捧起来，说道：“好看吗？”
“好看的！”付晓晓眼睛一亮，“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花还有透明的？跟果冻似的，好养吗？我也想要，你种好送我点嘛。”
“多肉。”白飞飞顿了顿，“能种好随你挑。回来以后我再详细跟你说，收拾这些东西有些费力气。”
“好。”付晓晓一口答应，亲亲热热的撅着嘴朝着白飞飞丢了个飞吻。
不多时，白雪手上就拿着一个文件档案下来了。
席荣在她后面送人，付晓晓见状赶忙从房车上下去，小步子跑到了她们身边。
席荣看了她一眼。
付晓晓一缩脖子，正在想是不是她们两个聊了什么关于她不可多说的二三事的时候，就见席荣往下走一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好好干。”
付晓晓懵了。
短短三个字，却包含这么多年来席荣口中从未出现过的真情与真爱。温柔、热忱、慈爱、祥和……付晓晓这一瞬间，恨不得把所有赞美的词汇都丢在席荣身上。
她一时间热泪盈眶，颤巍巍伸出手，“妈……”
“别给我丢人。”席荣脸上片刻的温情瞬间消失，“如果让我听到一点风声，我就把你埋地里，只露个头，再让你养的狗在你头上转圈撒尿。”
付晓晓暗恨：“……你好恶毒！”
“过奖。”席荣冷笑一声，“你不也是想问我要钱。”
付晓晓低头装聋。
席荣和白雪说话时算是客气，颔首道：“麻烦你了。”
“都是该做的，谈不上麻烦。”白雪笑了笑说：“合作愉快。”
席荣伸手：“合作愉快。”
可说归说，在两人开车付晓晓的房车离开家的时候，白雪还是从档案袋里拿出了一张卡。
她将那张黑卡递给付晓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是你妈主账号的复卡，有限额，但只要你不碰黄.赌.毒.，这上面的钱，够你买下一个公司了。”
付晓晓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阿妩没出场在默默窥屏的第一天，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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