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云安竟然亲她!
这个恐怖的认知让封若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猛地汇聚到了心脏,险些让她直接梗过去。
放在几秒钟之前,打死她都想不到,修云安竟然会主动亲她。
但是下一秒,嘴唇上传来的刺痛让她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虽然修云安亲了她,但也就真的只是亲甚至是咬,毫无章法可言。
封若眯了眯眼睛,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两条处事原则,伸手扣住修云安的后脖颈将人压向了自己,果断地准备加深这个吻,好好教一教她这个便宜师父什么才是接吻。
然而不等她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修云安猛地一下推开了她,身子晃了晃之后直直地冲她倒了下来。
封若直接被她给砸得吐了血,但等她费劲巴拉地将人给掀起来之后才发现,不是她吐的血,而是昏过去的修云安。
封若站在桌边点亮了蜡烛,才看清楚修云安的惨状。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亲她,估计是将她认作什么人了……封若不由想起了叶天河那个王八蛋,心口一阵憋闷,若是修云安真将她当做了叶天河,那也太呕心了点。
但是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呷醋吃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又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修云安,同样也是满身的血,只不过修云安看起来要比她惨多了,整个后背都透出了血迹。
封若只得着急忙慌地往她嘴里塞了许多止血的丹药,不由懊悔自己课上没有好好学,现下连最简单的止血符都哆哆嗦嗦画不完整。
她想去医谷峰找陆文星,然而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连医谷峰在何处都不知道,遑论陆文星住在医谷峰的何处。
封若连骂了自己三声没用才将门“砰”得一声关上,走到床边查看修云安的伤势。
修云安体内灵力乱窜,疯狂程度已经超出了封若的想象,而且更严重的是修云安背后的伤,称之为皮开肉绽也不为过,比几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到这伤口时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封若一想到方才自己竟然还鬼迷心窍地想对修云安做点什么,不由骂了声禽兽。
修云安的情况着实严重,这不是她守在这里就能解决的事情,封若伸手抹了抹修云安额头上滚烫的汗,低声道:“师父,坚持住,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说完,她大步走了出去,从纳戒中拎出前几天才发到她手中的那把普普通通的飞剑,虽然迄今为止她最优秀的记录是在离地面三米不到的地方挪了十来步,但要是让她从清霄峰用两条腿跑到闻雪峰去,恐怕不等她到那里修云安就咽气了。
封若握紧了手中的剑,然后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将剑放在了地上站了上去,默念当初她念了无数遍的口诀和心法,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灵力输入到飞剑之中,然后那把飞剑颤颤巍巍地升了起来。
这次没有人伸手扶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也没有人护着她让她别担心摔下来,但是想到扶着她护着她的那个人此时性命危在旦夕,封若咬紧了牙关,缓慢又小心地不断继续输入灵力,飞剑渐渐升高。
待升到与屋顶齐平的高度之后,她极力忽视有些发抖的双腿,干脆利落地将心一横,猛地释放了一半的灵力,连人带剑如同离弦之箭蹿了出去,只剩下被劲风扫过的树叶在月光下摇曳不定。
封若在闻雪峰上落下的时候,走路都在打摆子。
等守门的仆从被她叫醒到宋临渊出来的这段时间,封若感觉一直没能找到脚下的地在什么地方。
宋临渊披着衣服匆匆忙忙从内室中出来,便看见封若手中攥着把普通的飞剑站在空旷的大殿中间,头发和衣服凌乱至极,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嘴唇都有些青紫,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
宋临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喊了她一声:“封若?”
封若的眼神这才聚起焦来,她看到宋临渊的时候鼻子陡然一酸,腿终于一下软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师兄,快去救我师父!”
实话实说,在那一瞬间,封若的言语神情让宋临渊一度以为自家小师叔陨落了……大半夜的简直是肝胆俱裂。
宋临渊的手段简直不知比封若高出了多少倍,当即便传音给陆文星让他往清霄峰赶,自己拎起封若便御剑飞往清霄峰。
封若这才后知后觉地恐起高来,站在飞剑上哆哆嗦嗦,但是鉴于跟宋临渊这个便宜师兄并不多熟,自然不可能跟抱着修云安一样抱住他,只能勉强保持着清醒,在高空中被冷风糊了满脸。
宋临渊飞了一半终于意识到身后的封若快昏过去了,他思索片刻,伸手拎起封若的后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她拎到了自己前面,严肃道:“别怕,你要是掉下去我能看见。”
封若:“??”
你你你能看见管个屁用!
宋临渊也意识到这句话不妥,再次拎着她的后衣领,“放心,师兄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封若:“……”
我他妈谢谢你。
封若不知道情急之下自己花了多长时间从清霄峰飞到了闻雪峰,但是从闻雪峰飞回清霄峰的时间似乎格外长,等她和宋临渊落到小院子里的时候,整座院子已经灯火通明。
房间里传来陆文星暴躁的骂声:“我都跟你说了这样肯定不行!你和我信誓旦旦说没事,结果呢!?啊!别人夸你句清霄真人天下第一你还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背后的伤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刚伤的我眼睛还没瞎呢!”
封若:“……”
宋临渊:“……”
门外守着的小弟子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几个匆匆端着草药丹药和符纸的小弟子默默走了进去,然后很快又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
宋临渊拦住一个小弟子问:“清霄真人怎么样了?”
“回掌门,现在真人已无大碍,只是有些灵草和丹药需要现采现炼,所以需要等些时辰。”小弟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难怪陆文星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敢情只是来回送药的。
宋临渊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带着封若走了进去。
房间里陆文星正站在床边一停不停地数落修云安,看得出来无方真人这次真的很生气,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
而修云安只是双目微阖趴在枕头上,身上盖了层薄薄的被子,也不知道是听到没听到,但是却在封若和宋临渊进来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封若的身上。
封若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终于觉得三魂六魄归了位,讷讷地喊了一声:“师父……”
修云安冲她弯了弯嘴角,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沙哑,“若若,过来。”
封若听她喊自己这一下鼻腔一酸,险些掉下泪来,红着眼睛蹭了过去蹲在床边眼巴巴地瞧着她,“师父,你吓死我了。”
修云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是师父不好,我可有伤到你?”
封若先是惊讶了一下,旋即有些紧张地望着她,问道:“师父可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修云安微微蹙眉,低声道:“不记得了,应当是失去了神智……若再有下次,切忌不可随意靠近我,会伤到你的。”
难怪那时修云安会一个劲地让她走。
不过修云安失去了神智,自然也不会记得那个吻,封若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怅然若失,只是冲修云安点点头,“嗯。”
“行了行了,都给我出去!”陆文星捏着鼻子看修云安温声细语安抚了她那小徒弟半天,终于忍不住将人给一股脑地全哄了出去,“她还没死呢用不着说遗言!”
被轰出来的封若和宋临渊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听着屋子里间或传出陆文星暴躁的咆哮声,皆是一头黑线。
见宋临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封若便试图同他搭话,“师兄,陆师伯一直都这么……暴躁的吗?”
宋临渊不讲课的时候还是十分平易近人的,他笑了笑,道:“陆师伯平日里十分好说话的,是个温雅随和的人,只会在治病的时候会稍微显急躁些,不过不用担心,他医术精湛得很,小师叔不会有事的。”
封若嘴角微微抽搐,“稍微?”
宋临渊失笑,他看了一眼窗户上烛火映出来的陆文星的身影,道:“不过小师叔受伤他也是真的心急,据说当年是他跟岑无双岑师叔一起将小师叔带回了清山派,那时候小师叔不过三四岁,说是当成半个女儿养大的也不为过……”
月华似练,院子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耳边不时会传来暴躁的骂声和暮春的唧唧虫鸣,封若和宋临渊站在院子偏僻的角落里,烛火灯笼的暖黄色光恰好照在了他们脚下不远的地方,而另一边是清冷如水的月光,清浅冷然。
她站在光影的交错处,在和煦的晚风和草木香中,听着宋临渊将故事娓娓道来,她似乎终于揭开了修云安身为清霄真人那层片面的、被夸大神化的、为众人所熟知的那层浅显又厚重的面纱,触碰到了独属于修云安这个人的,独一无二有血有肉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