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升空，宛城这座平时很大的城市，慢慢变得渺小。
宣明玉看着窗边一直在看着外面的于薇。
她有时能感受到于薇的情绪，喜怒哀乐。
宛城的一段时间，大部分不快乐。
上山一行，跟刘思远关系有缓和，人恢复了些明艳。
不过才短短一晚，又似黛玉。
该是在车里跟刘思远沟通的不愉快，或者还是出国导致的分歧。
等于薇回神，宣明玉在空乘处取了两份中餐。
“吃点东西，再有一个小时差不多能到海城，咱妈估计都已经在机场等着。”
于薇不如她雀跃。
跟宣明玉苏婧毫无隔阂的母女关系不同。
她现在虽也能跟苏婧正常相处，沟通。
但怎么都做不到去亲密，在一块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
努力改善过，无济于事。
大约往后也只会这般跟她相处。
不止是苏婧。
亲身经过一些事之后。
她对亲情亦持有一种很保守的观念。
很落寞，很现实。
如何处都无家那种飘零感。
当然，实际上有家，跟刘思远的那个小家。
不过因为俩人天南海北，共同在家里住的时间很短，记忆尚浅。
少少吃了些，于薇把餐盘还给了空乘。
宣明玉被她持续输出的负能量感染，转了下目光：“姐，我姐夫在车里是不是揍你了，没见他动手呀。”
“胡说啥呢。”
宣明玉攥了攥她软若无骨的小手：“有事跟我说，别自个堆在心里。”
于薇斟酌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我猜一猜，是因为即将出国，不舍得？”
“是因为刘思远不跟你一块去，心里不舒服……”
“打住，别瞎猜了。我真的说不出来，有时就莫名其妙的情绪很低，可能跟从小生活环境有关。心情有半点不舒服，就容易成为导火索。”
“哪不舒服？”
于薇看向窗外厚厚的云层：“我这趟出国进修，原本把一切都规划的好好的，每个听说这事的人都很支持我……只有你姐夫，他让我有种无论我多努力，多想努力，在他那里价值都先折了一大半。”
“最开始我做那家公司，有困难他倒真的会帮，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挑不出毛病来。可是吧，我就是很别扭。因为我不管做好做坏，他都有点漠不关心的意思。”
宣明玉小脑袋缠成了一团麻。
这什么跟什么？
刘思远帮她也错了么？
精神层面的深奥，宣明玉搞不太懂。
她勉强组织着语言：“有没有一种可能，刘思远是个天才。天才的想法跟俗人注定不一样，你在关注一，他关注的也许是十。”
“举个例子，你公司碰到了问题，你想的是解决眼下的问题，他想的是解决不解决无所谓，有事找他就行！不准确，大概就这意思。”
“他确实是天才，记忆力好的出奇，往往一本书他看一遍，一些微小的细节都能完整阐述出来。”
宣明玉思维开始跳跃：“那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天才跟疯子一线之隔，跟你在一块的时候那条线断了。”她揉了揉脑门：“我就感觉我姐夫这人耐性好，长的好，家庭好，还不爱管另一半的闲事。谁跟他在一起，都会蛮容易相处。偏偏你俩在一块，如你所说，鸡飞狗跳。”
“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不是他自己原因。”
于薇心梗。
宣明玉龇牙笑：“好啦，没有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那就睡两觉。我跟朋友怄气，碰到烦心事的时候，倒头就睡，特管用。”
“来，让姑娘抱抱。”
于薇控制不住跟着笑，支着侧脸，眼中明光闪烁。
宣明玉如钻进了她心里：“在发什么宏愿？”
于薇定神：“争取两年内拿到学院的硕士学位，然后，回归心仪的设计领域。学业不成，不回国！”
“再然后呐？你今年快二十五。就算一切顺利，拿到学位二十七，再创个业折腾一番，三十。事业巅峰期，总要维持个几年。啥时候要娃？还能要娃么？”
于薇秀眉蹙起：“你说话可真是欠揍！”
宣明玉摆弄着手指：“我是怕你后悔。”
“追求自我天经地义，为何会后悔？”
“自我是笼统的，百人百心。事业，爱情，生活……等等等等。经常有人走错方向，寻错路。”
“还学业不成不回国。知道为啥法律界定分居两年或以上为起诉标准么，因为绝大多数正常夫妻不可能分居那么久。”
“我就开个玩笑，不可能两年不回国。再则我不回国，他就不能找我去？”
“你这遇事推给别人的态度就不对，你喜欢他，你就多妥协点，多黏着点。只要他不出轨，能让你感觉到快乐，就啥都别指望他。得之我幸，失之坦然。”
“出国是你自己的意思，不管你说的多冠冕堂皇。人刘思远用不着你替家里未来着想，这才是事实。”
眼见于薇又要抑郁，宣明玉撇撇嘴，拿手机玩起了消消乐。
……
海城机场，一辆奔驰商务车内。
一个中年妇人坐在二排的航空座椅上。
三十岁的样貌和身段，四十岁的气质，五十岁的淡然综合于一身。
雍容华贵，明丽照人。
是知道女儿要回来的苏婧，早早就安排司机赶来接人。
从小到大，出于对孩子的保护，就没怎么敢让孩子自个出过远门儿。
每次工作出差，明处暗处，身边也都安排的有人。
这次孩子临时跟姐姐一块去宛城，时间有些过久了。
且宛城一点不太平。
今早她还无意看到那边发生了一起绑架事件。
小范围的新闻，类同流言。
她第一时间给女儿打去了电话。
听到孩子声音，她悬着的心才算掉下来。
“老李，明玉说十二点半到这。你提前去等着，别找不到咱们停车地儿。”
司机应一声，开门走进了机场。
也就十来分钟左右，苏婧看到司机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孩往这边走来。忍不住笑了笑，当即拉开了车门。
宣明玉自然也看到了她。
走路间转为小跑，燕子一般飞了过去。
“老妈！”
苏婧笑容更盛，扶着她头发，低声关心几句。
于薇停在一两米外，看着母女两人自然亲昵的样子，略有黯然。
也就顷刻，调整了过来。等苏婧看过来的时候，礼貌称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