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迟疑了片刻,指尖在木匣子上轻轻抚过,最后还是将它搁在了一旁。
她本不过就是一个村妇,就算戴上了这些昂贵精美的首饰,也改变不了这样一个事实。
况且,前几日萧昊焱就送过一批首饰过来,她每日换着戴,也都还没戴完。
她本就有心结,看见这些便越发会想起如今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萧昊焱养在外头的外室,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习惯于他的施舍,那才是让她感到最痛心的事情。
秀儿见她不动,便也没有再催促她,只笑着道:夫人天生丽质,不管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我帮夫人重新选两样。
徐氏抬起头,就瞧见了铜镜中略有些清瘦的自己,她本来身子就没有大好,这几天胃口又差了许多,脸色便又有些苍白。
你还给我梳昨天的头就好。
徐氏也不知道萧昊焱要带她去哪里,送了这样的东西来,想来是要她盛装打扮的,只是她如今光穿着这些绫罗绸缎还尚且不习惯,又要怎样戴这些东西出去呢?
与其到时候惹人笑话,还不如只做寻常的自己。
她这里才梳好了头,云荞已经从净房中洗漱完出来了,见徐氏正在梳妆,便凑了过来,在妆奁里挑挑拣拣的,把一副副耳坠拿出来往徐氏的耳边比一比,看看这个,选选那个。
徐氏就任由她比来比去的,最后云荞却将那一副金珠耳坠拿了出来,在徐氏的耳垂边比了比。
这金珠耳坠也是前世徐氏唯一留给云荞的东西,云荞看见它,便想起了前世想念徐氏的日日夜夜。
徐氏见云荞拿着耳坠发呆,只当她选上了这一副,便笑着从她手中接了过来道:今日,我就戴这一副耳坠吧!
小小一串金珠子,每颗大约不过米粒大,戴在耳坠上,倒有些像流苏似的,正和今日徐氏簪着的一支金凤衔珠钗配得上。
云荞只点头道:好看!娘亲真好看!
徐氏笑着摸摸云荞的脑袋,让她先去外间等她一会儿。
外头已经摆好了早餐。
云荞也是来了这里之后,才知道这里除了住着她们母女,还住着一个哑婆婆。
哑婆婆满头白发,看上去六十多了,住在这宅子的最后一进,寻常不怎么出来。
不过昨儿她送萧昊焱父子俩走的时候,看见哑婆婆站在正房拐角的抄手游廊下头,愣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去。
徐氏从里间出来,便先问了丫鬟道:早膳送去给婆婆了吗?
秀儿点头称是,徐氏这才坐下来吃东西,只是才吃了两口,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忍不住又走到门外,扶着栏杆干呕了起来。
她怀云荞的时候也不曾如此难受过,谁知道这一回反倒受罪了。
云荞有些担心母亲,见她吃不下东西,也是心事重重,并没有吃多少,徐氏怕她吃得太少,勉为其难跟着吃了几口,便再也没有动筷子了。
等到巳时三刻的时候,外面就有丫鬟进来传话,说国公爷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徐氏不知道萧昊焱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今日居然不让她从后面出门了。
她心里疑惑,牵着云荞的手一起往前院来,就看见萧昊焱的长随侯成已侯在了垂花门口。
见她们出来,便拱手道:国公爷已经在马车里侯着夫人了,夫人请。
云荞有些担忧的看看徐氏,又看看侯成,她虽然知道萧昊焱不会做什么对徐氏不利的事情,但让徐氏一个人离开,云荞还是感到很担心。
侯成见小姑娘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心下不觉一软,只开口道:小姐不用担忧,国公爷只是带夫人去见个朋友,不消片刻就会送夫人回来。
云荞这才点了点头,松开牵着徐氏的手道:娘亲,那你去吧,不要让国公爷等久了。
小姑娘如此懂事,让侯成也忍俊不禁。
娘俩都是这样讨人喜欢的模样,也怪不得他们国公爷被迷的五迷三道的,想破了头都要娶徐氏进门,还巴巴的给徐夫人下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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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萧昊焱正危襟正坐在马车中。
袖中还藏着当日在沐宜长公主府上问宋澜要来的和离书。
听见门口动静,萧昊焱便挽起了车帘,就瞧见徐氏低着头从台阶上下来。
她今日穿着一件豆绿色缠枝花的对襟褙子,梳了最普通的堕马髻,脸上略施粉黛,瞧着略有些朴素,但正是这份朴素,却是萧昊焱心中最忍不住回味的地方。
马车前头摆着木阶梯,徐氏提着裙子才往上一步,手臂就被一个有力的大掌握住。
徐氏抬头,便瞧见萧昊焱眸光清亮、正色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朝自己略略勾了勾唇瓣。
心口没来由就突突的跳动了几下,徐氏忙垂眸,手腕却并没有从萧昊焱的掌心挣脱,任由他扶着进了马车。
马车的位置上铺着一层羊毛毡子,徐氏坐在萧昊焱的对面,视线落在那一双石青色绣金线的飞云靴上。
她正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却见那靴子忽然转了个弯。
徐氏抬头,萧昊焱已经转过身来,并排坐在了她的身侧。
腰间陡然一紧,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徐氏微微往后躲闪,男人的气息还是不断的包围过来。
腰怎么还是这么细?萧昊焱带着几分戏谑开口。
徐氏顿时面颊就涨的通红的,想要伸手推开萧昊焱,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牢牢的反剪在了身后。
呜
徐氏只觉得胸口一紧,身体已经贴在了一个坚硬的怀抱中,萧昊焱幽黑的眸子火辣辣的落在她的身上脸上,让徐氏觉得有几分屈辱。
当夜,他也是这样对她的。
可那人却在这时候停下了动作,唯有眼中的欲火不减,定定的看了徐氏半日,却开口道:这么好看的口脂,若是擦掉了,倒是可惜了。
他说着,只轻轻的,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徐氏的唇瓣上触了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