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蕴秀房里,几个姑娘正围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
云荞拿了梁蕴秀做的针线看了眼,手艺比自己好太多了,上面绣的鱼戏莲叶间的花纹,连荷花上的花蕊都根根分明,十分精致,让云荞羡慕的不得了。
“这个花样好看,改明儿表姐也给我描一个。”这两年云荞的针线活其实也学的可以,只是刺绣做的少,平常给楠哥儿做一些小衣服、小鞋袜什么的,也都是很简单的花样,正经大的绣花样子,她就没有绣多少了,如今见了这绣样,一时倒有些技痒了。
“我家里有一本绣谱,到时候我让下人给你送去,上面都是苏杭名家画下来的绣花样子。”她这两年羞于见人,出门也少,每日里便是窝在房里绣花,倒是精进了不少。
说起来……她连自己的嫁衣都已经亲手做好了,只是……还没到穿的时候。
那百鸟朝凤八幅裙,足足废了她半年的功夫,连百绣阁的绣娘见了,也说好看。
她们这里正聊着,萧玉凤只走过来道:“到了庄子上,还做什么针线绣什么花?闷在家里还不够做的,只可惜过两日闺学就要开课了,我们也玩不了几天了。”
当今圣上提倡以孝治国,重阳一向是个大节日,各地的闺学、书院更是有五日的假,命学生各自归家,陪同家里的长辈过节团聚、以表孝道。
萧玉凤说到这里,只偷偷的看了一眼萧玉婵,她听她母亲说,老太太大发雷霆,不让萧玉婵再去闺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日的事情虽然她们几个姐妹不清楚,但大约也能猜测出来,萧玉婵一定是得罪了崔夫人,把和崔全的亲事给黄了。
但是今儿她又巴巴的跟来,又死皮赖脸的往崔家表哥的跟前凑,这就让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同是萧家的姑娘,萧玉婵的做法实在让她觉得十分丢人。三叔父是堂堂的镇国公,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丢份子的闺女?
不过她倒是也听她母亲说过,当年是方姨娘趁着三叔父醉酒,故意去的他房里,后来又怀上了孩子,老太太一心想抱孙子,才让把孩子留下的,结果是个闺女。
萧玉凤脸上便生出几分鄙夷来,视线正要从她的脸上挪开,眼珠子忽然就瞪得大了一圈。
这房里点着橙光的油灯,虽算不上十分的亮堂,却还是让她瞧见了萧玉婵脸颊上生出来的一片细密发红的小疹子。
“大堂姐,你的脸是怎么了?”萧玉凤忍不住开口道。
萧玉婵心里正有些无聊,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可她要是不来,越发就显得自己跟她们格格不入似的。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忽然听萧玉凤这么一句,便条件反射的伸手往自己脸颊上这么一摸,顿时就吓了一跳。
原本光滑的脸颊摸上去竟有些凹凸不平。
萧玉婵急忙就站了起来,往前几步,打开镜匣看了一眼,只吓了一大跳!
她的两边脸颊上,竟然都长出了细密的红疹子,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是风疹吧!”众人早已经都围了上来,指着她脸上的红疹道:“难道是今儿出门吹了风?还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萧玉婵顿时心下一冷,这肯定是她贪吃那一口螃蟹黄子闹的,她本来以为吃一口不会有事情的,谁知道还是长了疹子。萧玉婵暗暗的想了想,忽然就想起来了,后来上了一道蟹黄豆腐,做得金黄鲜美,她又忍不住吃了两口。
被众人这么盯着看,萧玉婵又气又恼,只用帕子遮着脸颊道:“你们看什么看,不就是长疹子了么?又没什么大不了。”
她这里一边说,一边又觉得脸上似乎痒了起来,只忍不住用手轻轻挠了挠,疹子顿时就凸了起来,变成了一大片。
“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长在脸上肯定难受。”见大家都对萧玉婵淡淡的,梁蕴秀最年长,只开口道。
云荞打心眼里不想理会萧玉婵,可一想到她毕竟是继父的女儿,便也开口道:“大姐还是随我先去母亲那边,请个大夫看看吧。”这样满脸的红疹,明天肯定是不能见人了。
萧玉婵这下也郁闷了,就不该贪嘴吃那么一口的,这疹子她以前得过,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压根就好不了,这下可真的去不了闺学了,一想到不能在庆典上表演,萧玉婵气得哭了起来。
众人见她哭得伤心,以为是自己言语中得罪了她,反倒大家尴尬了起来,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云荞便起身道:“表姐堂姐,你们再和梁表姐说说话,我跟大姐先去找母亲。”
萧玉婵扫了一眼众人或讶异、或不屑、或幸灾乐祸的眼神,越发就更委屈了,只几步走到云荞的跟前,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副落荒而逃的倒霉样子落在众人眼中,徐静萱第一个就憋不住了,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原来她不是不爱吃螃蟹啊,是没这个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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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住着的西跨院里头,奶娘刚哄了楠哥儿睡觉,听说萧玉婵脸上长了红疹,只出来略看了一眼。
萧玉婵两边脸颊全起了细密的疹子,不抓就罢了,抓一把还会凸起来,再加上她方才又哭过,两只眼睛也跟核桃一样的肿,这个脑袋看上去肿的就跟猪头一样。
徐氏看了一眼都不敢再看第二眼,只忙让百灵去门房打发一个小厮,还把下午给梁蕴秀看脚踝的刘大夫请来。
这附近又偏僻,离最近的集市还要十几里路,刘大夫是这附近唯一的大夫了。
“你先不要着急,一会儿让大夫瞧过了,若是要抓什么药,我让小厮跟了他去。”徐氏再不喜欢萧玉婵,看在萧昊焱的面上,对她也耐心了几分,再加上萧玉婵如今这样子,当真是看起来十分可怜可笑,她也没心思和她再计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