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想孙子,可也知道谢景元再也不是她从前心疼的二孙儿了,因此只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年纪大了也懒得应酬。”况且女眷和男宾本就不在一起摆宴,她现在想见她的二孙子,难咯!
云荞看着老人家失落的眼神,心中到底难受了起来,不管老太太又添了多少孙子孙女,可谢景元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是她独宠了十来年的乖孙啊,他要是有良心在,也该回来看看祖母才是。
从同福堂出来,云荞跟着母亲去了同禧堂,母亲在外头抱厦里见各处的管事和管家媳妇,处理家务,她就在里头陪着容哥儿和庭哥儿一起玩。
容哥儿四岁多了,特别听话懂事,最喜欢的玩具还是当年继父做给楠哥儿的那个木马,兄弟两人轮流坐,庭哥儿太小,还坐不住,他就把弟弟抱在身前,护着他两人一起骑马。
云荞猛地就想起那一年,母亲出嫁,谢景元也是这样,在马上护着她,一路从徐家来到了镇国公府。
她尚且难以割舍这份情谊,更何况老太太……
云荞想了想,只从随身带着的布兜中拿了纸笔出来,在上头写道:“娘亲,大后日我也想去宣德侯府。”
丫鬟送了纸条出去给徐氏,徐氏很快就进来了,女儿愿意跟她一起出门,让徐氏又惊又喜。
可她又害怕外头的人见她不会说话,会对她议论纷纷,人言可畏,这是徐氏最紧张的地方。
“你想好了要跟我一起去?”徐氏看着云荞的双眼,确定她的眸中没有闪躲和疑虑,这才开口道:“你不怕外头人议论你不会说话吗?”
云荞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以前她或许怕过,但现在她不怕了,她不能说话,一样可以和人交流。
她只是不能说话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在乎别人的言语。
徐氏见闺女变得这般洒脱自信,顿时鼻子一酸,眸中涌上了泪来,只点头道:“就是,咱云丫头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把那些闺秀们都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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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萧昊焱从衙门回府,便径自去了凌云轩,刘安跟在他的身后,门口由侯成把手,服侍的丫鬟送过一盏茶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靠近过书房了。
“国公爷猜得没错,凝香一个月前,被礼部主事汪有道接出了宜香院。”
每当遇到难题的时候,刘安就会捋一捋自己下颌的几根山羊胡子,然后略略拧了拧眉心,只继续道:“这汪有道的父亲,是二十多年前詹士府詹士汪琪,太子薨逝之后,詹士府名存实亡,汪琪一早就死了。”
萧昊焱眉心紧蹙,当年先太子若没有死,詹士府的这些官员,也不知道要出几个尚书和阁老,太子一死,他们的仕途基本就毁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不会用先太子留下的人,这些人要么被调出京城,明升暗降;要么被安置到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位置上,一辈子庸庸碌碌,这位礼部主事,看来便是其中的一位了。
“你有当年太子詹士府官员的名册吗?”萧昊焱只开口问道。
谢景元如今要起事,就必须要召集旧部,这些虽然都是文官,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只要他能在秋弥的时候控制住皇帝,再牵扯出二十多年前先太子的死因,有这些文臣的拥戴,还当真能有几分胜算。
只是……这是一步险棋,若成功,这些人跟着他一起飞黄腾达,重返政治舞台。
可若是不成功的话,谋反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今谢景元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很明显,他不想自己再牵扯进来。
刘安看着满面愁容的萧昊焱,一时也有些为难。
身为谋士,他自然希望谢景元可以成事,萧昊焱是他的养父,倘若他成事,将来镇国公府必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
可万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地利人和排在第二第三,天时才是最重要的,而如今离秋弥只剩两个多月的时间,要部署好一切,只怕有些困难。
“秋弥已近,时间仓促,国公爷还是要劝殿下三思啊!”刘安有些疑惑,虽然不知道这对父子出了什么问题,但很显然,萧昊焱如今似乎对谢景元的动作并不知情,要不然也不会事事都靠猜测了。
“他现在翅膀硬了,已经不听我的话了,这还是我昨日在徐家逼问他过后,猜出来的。”萧昊焱愁啊,愁得嘴角都起了火了,只摇头道:“他从来都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在萧昊焱看来,养子为了大业,连自己不能人道这种传言都能放出去,又如何会在意多等那么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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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杜云瑶儿子的百日宴,宣德侯府办得很是热闹。
杜云瑶是怀远侯的嫡女,这两年今上器重怀远侯,原先观望的一众勋贵们也渐渐品了出来。
今上厌恶永宁侯,几个皇子背后也各有势力,反倒是四年前才进京的怀远侯府,是靖郡王的外祖家,和几个皇子都没有任何交情,用他,反倒比用其他人更放心。
众人一旦摸清了皇帝的想法,便也不像当初那般远着怀远侯府了。
外孙的百日宴,杜夫人一早就过来了,杜云瑶跟着婆母一起在外头待客,她就在里面逗着小外孙玩,三个多月大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睁着滴溜溜的黑眼珠认人的时候,看上去十分的虎头虎脑。
杜云瑶应酬了一会儿,身上有些乏,便回了自己的住处,瞧见母亲正在次间里高高兴兴的逗着小外孙,只上前悄悄的问了一句道:“母亲,听说今日表哥也会过来?”
儿子可爱,丈夫也对自己疼爱备至,可一想起谢景元,杜云瑶心里隐隐还是有那么点遗憾。
看见女儿眼中的一丝情愫,杜夫人皱了皱眉心,把小外孙递给了一旁的奶娘,拉着她的手道:“云丫头,忘了你表哥吧,你现在这样,难道不过的还不开心吗?”